林瑞瑞鼻尖一酸：“妈妈，我很好，霍叔叔……霍先生把我照顾得很好。”


    他刻意避开了对霍池宴的亲昵称呼，显然是记着林楚曦的态度。


    而旁边，霍云睿穿着一身小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个精致的小绅士，清澈的眼睛里藏不住对母爱的渴望。


    他往前挪了一小步，刻意地引起注意，轻唤：“妈妈……”


    这声“妈妈”没在林楚曦心上激起半点涟漪。


    林楚曦对林瑞瑞再度说道：“瑞瑞，妈妈被带走之前嘱咐过让你帮我看一下电脑上的进度条。最后那个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多少了，还记得吗？”


    那个进度条是她结合两边芯片数据研究出的自救方案成功率。


    但凡成功率能超过 50%，她都要拼一把。


    林瑞瑞刚想答话，却被霍池宴打断：“林楚曦，没听见睿睿在叫你？”


    林楚曦听到这道声音，循声看过去。


    霍池宴就靠在墙边，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眸色深沉地盯着林楚曦。


    来之前，他算准了林楚曦的软肋，见了失忆后的睿睿，她不可能还跟之前一样无动于衷。


    只要唤醒她对睿睿的母爱，她就离不开他，永远只能受他的掌控。


    可眼前的林楚曦对待霍云睿时没有丝毫动容，仿佛亲生骨肉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才忍不住愤然开口。


    霍云睿听到老爸给自己撑场面，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叫一声“妈妈”。


    却听林楚曦重复问林瑞瑞：“瑞瑞？你记得吗？”


    林瑞瑞立即回答：“妈妈，我看到了，是一百。“


    “一百？”


    林楚曦脸色顿喜，芯片对身体机能的推算不会出错。


    也就是说，她那套自救方案可行！


    彻底被无视的霍云睿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委屈地掉眼泪。


    霍池宴看在眼里，心里那点笃定崩塌了。


    他走过去，将霍云睿带进怀里，斥责的口吻对林楚曦道：“林楚曦，不管你跟睿睿之前怎么样，他现在已经失忆了，只认你这个妈妈。”


    “你偏要装出这么一副冷漠的样子，伤害你的亲儿子？”


    林楚曦嗤笑。


    伤害霍云睿的，难道不是霍池宴吗？


    她说过无数次，她不要他们这对父子了。


    是霍池宴不肯相信，非要拉着五岁的儿子来面对现实。


    林楚曦最终淡漠地别开视线，对林瑞瑞说：“瑞瑞，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瑞瑞一喜：“好！”


    林楚曦声音放得很柔：“从前有只小刺猬，她很善良，从来不会用她身上的刺去伤害别人。”


    林瑞瑞眨着大眼睛，听得认真。


    霍云睿虽然还在霍池宴怀里抽泣，却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霍池宴的脸色沉了沉，隐约猜到林楚曦想说什么。


    林楚曦继续道：“有一天，松鼠踩坏了她辛苦采的蘑菇，小刺猬没有为难松鼠，只是笑着说没关系的。”


    “后来，松鼠又借走她过冬的食物，小刺猬饿着肚子过冬，也没生气，她想着松鼠只是忘了呢。”


    “直到有一次小刺猬不小心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她拼命呼救，松鼠从旁边路过，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只小刺猬孤零零地在又黑又冷的陷阱里，她把身子缩成一团，身上的软刺被石头磨得越来越疼。”


    “她终于明白，原来不是所有温暖都能换来善意，不是所有付出都能被珍惜。”


    “等到小刺猬爬出陷阱后，松鼠又来找她借东西，被她身上的刺刺得一缩。松鼠对森林里所有的小动物说，小刺猬变坏了！”


    林瑞瑞小声问：“可是妈妈，小刺猬为什么变坏了？”


    林楚曦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干笑：“小刺猬其实不是变坏了，她只是知道要把刺竖起来保护自己而已。”


    “后来呢？”


    霍云睿忍不住追问，声音还带着哭腔。


    林楚曦没有理会霍云睿，只是凝着林瑞瑞的眼睛，深沉道：“瑞瑞，不要把柔、软和真心交给任何不值得的人，让你身上的刺永远保持锋利，这样就再也没人能轻易伤到你。”


    话音甫落，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霍云睿似懂非懂，却莫名觉得心里发堵，眼泪掉得更凶了。


    霍池宴拳头在身侧早已攥得死紧。


    这哪里是在讲故事，分明就是指桑骂槐——骂他和睿睿是那只冷血无情的松鼠！


    “林楚曦。”


    他的声音发紧，“睿睿不是松鼠，他是你的亲儿子！”


    林楚曦没理他，仅仅看着林瑞瑞认真嘱咐：“瑞瑞，记得妈妈那两根银针和电极片吗？还有电脑，帮妈妈拿过来。”


    林瑞瑞点了点头：“好的。”


    他转身往外走后，霍池宴让保镖跟上林瑞瑞。


    同时对另一个保镖下令：“送小少爷回去，让柳惜惜给他讲绘本。”


    想到林楚曦刚才那个故事，他意有所指补充：“读过书的女人只会教孩子向善，比某些自己没学识、还教孩子学坏的女人强百倍千倍。”


    林楚曦忍不住回怼了一句：“是啊，读过书的女人教孩子向善，但是自己却杀人放火、玩得一手李代桃僵呢。”


    杀人放火？


    霍池宴猛地回想起那天助理通报的酒店大火情况。


    放火者的手机上，有一条从霍家别墅发过去的指令短信。


    后来事情发生太多，一时间没有去深究。


    霍家别墅IP范围大得很，可能是保安，也可能是保姆，没查明白前，他不会怀疑柳惜惜。


    至于李代桃僵？


    总感觉林楚曦话里有话。


    霍池宴眉心一凛，探究的口吻问：“什么李代桃僵？”


    林楚曦沉默不语，闭上了眼。


    她现在只等着瑞瑞把道具送过来，完成超级芯片最后一步——涅槃重生。


    再度被无视，霍池宴胸腔剧烈起伏。


    空气越发沉闷，他很不畅快，索性走出了病房，在走廊连抽两支烟。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李代桃僵”四个字，再联想到那三根畸形秀的钢针……


    疑虑、不安，挥之不去。


    最终，霍池宴掐灭烟头。


    他径直找到了给林楚曦做接骨手术的医生：“李辛膝盖里取出来的钢针，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