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回到紫荆阁正殿，有些失魂落魄坐在小榻上。


    她打梨霜那刻，确实存着想把事情闹大，让商明煜惩治梨霜的隐秘心思。


    潜意识里她总是会抬高自己在商明煜心中的重要性。


    这种自信或许来源于他们床榻间的默契和欢愉，又或许是来源于…那个没了的孩子。


    她长久以来的压抑，化作了那两巴掌打在梨霜脸上，可惜最后又由庞太后打回了自己身上。


    庞太后捏着她最致命的软肋。


    阿蛮不得不努力逼着自己认清现实，想着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怎么，不高兴？”


    一个男声突然响在内室，打乱了阿蛮的思绪，也让她回过神来。


    阿蛮抬眸，看到不知何时，商明煜出现在内室门口看她。


    周围伺候的人早就无声的退下了。


    “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阿蛮起身行礼。


    商明煜走上前将她拉起，转身一起坐到榻上，靠在隐囊上。


    “陛下进门怎么没让人通传一声，嫔妾也好去门口迎接。”阿蛮努力挤出一个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无事发生。


    商明煜一手揽着阿蛮的腰，另一只手很是宠溺似的点了一下阿蛮的鼻尖：


    “孤通传你也不见得能来迎孤，何必自讨苦吃，不如省点力气。”


    商明煜话语中有揶揄，可见他在含沙射影说上次阿蛮赶他的事。


    阿蛮觉得很没劲，脸上的笑都淡一分。


    商明煜表情也正经些：“怎么了？”


    “孤看你不悦，和你说笑呢。”


    “没让人通传，是怕你在午睡。”


    这话商明煜说的很别扭，他从没和人解释过什么，甚至也不曾与人说笑。


    他不过是看在椒聊女昨夜辛苦服侍他一晚的份上才多一分柔情。


    下一刻。


    阿蛮扑进商明煜的怀抱，紧紧地环着商明煜的腰。


    商明煜一怔，没说什么，只是同样抱着她，低声问道：


    “难不成是怪孤给你避子汤？”


    “郑天序不让你怀…”


    话还没说完，一个软绵绵冰凉凉的唇就贴了上来。


    商明煜没躲，环着阿蛮的手力道更重，将她扣在怀里。


    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尝到了一点苦涩。


    像那晚阿蛮梦魇醒来时一样的苦涩。


    “陛下，嫔妾好喜欢您。”唇齿间阿蛮依赖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商明煜一怔。


    只觉得心口不受控制的微微悸动。


    这种悸动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甚至有些让他恐惧，但又控制不住的沉迷。


    “乖。”


    商明煜越吻越深。


    喜欢，他不是第一次从女人嘴里听到，但唯独椒聊女的喜欢，让他悸动。


    商明煜想，这也许是因为椒聊女向来倔强不肯服软，所以她说出来的，也就更显得难得和真心。


    不对。


    椒聊女也是会骗人的，不见得出于真心。


    可是商明煜同样受用，有种征服的快感。


    两个人在床榻上纠缠，阿蛮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褪下大半。


    商明煜在她胸口锁骨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只要你一直顺从，别给孤惹麻烦，孤会一直宠爱你。”


    动情时，商明煜又在阿蛮耳边留下了相同的一句话。


    阿蛮不是第一次听商明煜说。


    两次，都是在床榻间，阿蛮并不相信商明煜的话。


    同样，这种带有目的和要求的宠爱，也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不过，阿蛮非常清楚，她不该和皇帝谈感情，只谈利益就好。


    一室凌乱。


    正当阿蛮和商明煜又在耳房沐浴厮磨时，一个老嬷嬷穿着一身极其低调的褐色宫装挂着一脸柔和宽厚笑容，出现在紫荆阁。


    方海洋和孙嬷嬷守在门口，看到那嬷嬷出现，都第一时间迎上去。


    “端肃姑姑。”方海洋和孙嬷嬷一起上前微微行礼问好。


    这是东宫太后身边的贴身大嬷嬷，房端肃。


    旁人的贴身嬷嬷都是从府邸入宫时便带着的，就算是有体面，也是看在主子的体面上才有的。


    但是房端肃却是东宫太后入宫时，太皇太后娘娘赏赐的。


    曾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二等嬷嬷，本就有体面。


    一直到如今，房端肃已经六十了，正儿八经的宫中元老，甚至包括方海洋在内的许多宫人都曾是房端肃手下长起来的宫人。


    房端肃走到哪里都被人尊重。


    “海洋、杜仲，你们多礼了。”房端肃笑起来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神色却不显老态。


    “陛下原来也在这里，是我来得不巧了。”


    “不知端肃姑姑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方海洋恭敬将房端肃请到院内，又叫小安子给房端肃上茶，房端肃摆手拒绝了。


    “东宫太后娘娘听说椒聊女被封了淑女，又对礼佛非常有兴趣。”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宫中能像淑女一般日日礼佛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太后娘娘这才唤我前来，想邀淑女前去寿安宫一见。”


    房端肃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方海洋了然，看向正殿方向又面露难色。


    陛下和椒聊女…他也不好去通传。


    房端肃笑着：“不必为难，既然陛下在此，我也不便请人去寿安宫。”


    “宫中一切都要以陛下为重。”


    “杜仲，晚些你与淑女说一声即可，待淑女有空时前往寿安宫一聚。”


    孙嬷嬷立即躬身行礼应下。


    房端肃又在方海洋和孙嬷嬷的前扑后拥下，离开了紫荆阁。


    宫内的规矩，重视君臣伦理，同样重视师徒情谊。


    就算是房端肃不是他们的师父，但只要教导过他们哪怕几日，他们也要十分恭敬。


    这种恭敬随着他们的地位越高越明显。


    他们对上面的人尊重，下面的人才会对他们尊重。


    一炷香后。


    耳房终于传来动静，唤下人去将耳房收拾了。


    商明煜和阿蛮回到内室时，两个人已经是衣冠整齐，又宛若神仙眷侣、出尘又不俗，不见方才的一丝靡乱。


    方海洋和孙嬷嬷为二人奉茶时，将房端肃之事禀告清楚。


    商明煜不说话，阿蛮也没说话。


    直到宫人又退下，阿蛮才问：“陛下，嫔妾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