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吹糖人的小摊吸引。


    她停下脚步，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好奇。


    只见那手艺人将一团亮晶晶的糖稀放在嘴边，腮帮子一鼓一吹，再用手里的工具巧妙地一捏一拉，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在掌中成型。


    她从未想过，凡人的“技艺”也能如此精巧。


    顾淮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笑道：“怎么，我们的圣女大人也想玩这个？”


    “要不要我给你买一个，欸，还可以吹成清玄长老的模样，回去天天拜，保佑你道心稳固。”


    “胡说八道！”


    苏晚晴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她嘴硬道：“我只是在想，这若是以灵力为引，吐纳成型，倒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术法雏形。”


    嘴上说着高深的理论，眼睛却没离开那晶莹剔透的糖人。


    顾淮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不点破，只是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发自内心，阳光洒在他脸上，晃得苏晚晴心头一跳。


    她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心跳却漏了半拍。


    这个家伙，正经起来的时候，好像……还挺好看的。


    顾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突然对苏晚晴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转身挤进了人群。


    苏晚晴一愣，下意识地感到一丝不安。


    周围喧闹的人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好在他很快就挤了回来，手里拿着两串红艳艳、亮晶晶的东西。


    “喏，赔罪的。”


    顾淮将其中一串递到她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师姐，这可好吃了，我在进入宗门前就爱吃这个，你尝尝？”


    是冰糖葫芦。


    苏晚晴看着那串凡俗的吃食，晶莹的糖衣包裹着鲜红的山楂果，在阳光下很是诱人。


    她又看了看他真诚中带着狡黠的眼神，终究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她伸出玉指，有些生涩地接了过来。


    学着顾淮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咔嚓。”


    糖衣破碎，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涌上心头。


    原来，这就是凡间食物的味道。


    苏晚晴一时之间有些失神了。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闲暇过了呢？


    在苏晚晴品尝糖葫芦时，顾淮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对面的一个兵器铺。


    就在刚才，他灵魂深处的《道藏剑经》微微一动。


    他的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了铺子角落里。


    那里，一柄不起眼的的旧剑，正静静地躺在兵器架的最底层。


    它散发着一股微弱但极其纯粹的锋锐之意。


    顾淮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暗暗记下了这家店铺的位置。


    两人边走边吃，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苏晚晴彻底放下了圣女的架子，开始主动询问一些路边小玩意儿的用处。


    “顾淮，那个面人是做什么的？”


    “那个啊，也是吃的，不过更好看，能捏成各种人的样子。”


    “那边的拨浪鼓呢？”


    “给小孩子玩的。”


    顾淮耐心地一一解答，偶尔的调侃也只换来她一个不痛不痒的白眼。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喧闹的叫好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两人循声望去，发现一家茶楼下围满了人。


    一个说书人正站在台前，手持惊堂木，讲得眉飞色舞。


    “上回书说道，那静心苑内，痴情圣女为救道侣，不惜自毁清誉，搬入内门！”


    “而咱们的顾淮仙君，为博圣女一笑，更是甘愿受罚，此情此景，感天动地啊！”


    “今日咱要说的，便是那晚晴圣女，是如何爱在心头口难开，又是如何借着督促修炼的名义，与顾淮仙君日夜相伴的！”


    这话一出，苏晚晴的脸瞬间从白到红，再到青。


    她手里的糖葫芦的竹签都快被捏断了！


    赵！大！有！


    又是他！


    这个家伙，竟然把话本生意都做到这里来了？！


    还顾淮仙君？还痴情圣女？


    她气得浑身发抖，神魂境的威压都快控制不住了，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顾淮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他非但不气，反而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精彩处还跟着人群叫好。


    “说得好！”


    那说书人看见有人捧场，讲得更加起劲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慢慢道来！话说那一日，圣女师姐带着顾师弟下山历练，实则是……”


    顾淮听得兴起，还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手指一弹，铜钱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说书先生的赏钱盘里。


    “赏！”


    苏晚晴怒视着他，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来。


    她在用眼神质问：你疯了？！


    顾淮却对她眨了眨眼，一道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师姐，别激动，淡定，淡定。”


    苏晚晴气的传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淡定？顾淮！你还给他赏钱？你没听见他都在胡说些什么吗？！”


    “听见了啊，”顾淮一本正经地传音回去，“说得挺好的，很有艺术加工的潜力。”


    “你！”


    “师姐，你听我给你分析，”顾淮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这叫堵不如疏。你越是禁止，他们就越是好奇，传得就越离谱。现在这样多好？”


    “好在哪？！”苏晚晴快气炸了。


    “你想想，”顾淮继续他的歪理邪说，“现在全宗门，不，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你对我一往情深，非我不可。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个痴情人啊！这名声多好！”


    “而且，这还是一个多好的挡箭牌？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烦你？什么剑子、什么真传弟子，一听你心里有人了，不得自己掂量掂量？省了多少麻烦！”


    “……”


    苏晚晴被他这套歪理邪说轰炸得哑口无言。


    她愣在原地，仔细一想……


    竟然……


    好像……


    还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名声，被这个无赖和那个该死的赵大有联手败坏得一塌糊涂。


    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算了，毁灭吧，赶紧的”的无力感。


    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顾淮拉着她的手腕，站在人群里听着自己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