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静静地看着吴兆亮。


    如果他没有记错，吴兆亮今年应该有57岁了。


    本来就显老的他，此刻更是恍若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两年浦江发展的太快了。”


    吴兆亮放下酒杯，眼中满是落寞，


    “快得让人眼红啊。”


    “领导班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今晚来的那几个，蒋大林是去年从商业局调来的，刘长贵是省里空降的，哪一个背后没有人……”


    他抬起头看着陈川：


    “川子，我不是当年那个能在县里说一不二的吴照亮了。”


    “现在这情况，要动码头的地，常委会上就算是真的表决，我能不能拿到半数票，心里也都没底。”


    许大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陈川拿起酒瓶给吴兆亮斟满酒杯，又给自己倒上：


    “吴老，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吴兆亮一愣：


    “你知道？”


    陈川抿了抿嘴：


    “龙腾做这么大，盯着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县里的变动，市里的风声，省里的动向，我心里都有数。”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但是吴老，你知道吗？我从没指望过靠谁的关系，靠谁的权力来保住码头的地。”


    “那些东西今天有，明天可能就没了，就像你说的，人总是会变的。”


    吴兆亮睁睁地看着他：


    “那你的底气是什么？”


    “我的底气就是实力，龙腾实实在在的实力。”


    陈川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淡笑道：


    “码头是龙腾建的，港口是龙腾运营的，航线是龙腾开拓的。”


    “就连咱们县里最大的食品厂也是龙腾做起来的。”


    “整个浦江30%的海产品都是龙腾食品厂收购的。”


    吴兆亮不明所以，


    “川子，这些我知道，可是码头周边的地块审批程序拿不下，怎么办？”


    陈川笑了：


    “所以我才要建电厂。”


    吴兆亮愣住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能看懂陈川的目的。


    但此刻的他，刚刚察觉自己失势，已然心乱如麻。


    “吴老电厂是什么？是能源，是动力，是工业的血脉。”


    “现如今整个工业园几十家企业都在为电发愁。”


    “如果龙腾把电厂建起来，解决了他们的用电问题，你说他们会站在谁这边？”


    陈川继续说道：


    “码头的地，他们想要可以。”


    “但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谁想在浦江发展，谁就得尊重浦江的规矩，而这个规矩……”


    “是我们定的。”


    许大海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插话：


    “川哥，你的意思是……”


    【表情】“我的意思是，明天的常委会，电厂项目必须通过。”


    “只要这个项目能批下来，咱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吴兆亮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行！现场的事，我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他通过！”


    “不只是通过。”


    陈川补充道，


    “要快！所有的审批环节都要快。”


    “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电厂建起来，让工业园的所有企业都用上我们的电。”


    陈川陡然间，目含怒火：


    “等到那个时候，在浦江，我们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


    “别人想来参上一脚，那就得考虑考虑，得罪了龙腾，他们还能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下去。”


    吴兆亮看着陈川，突然笑了。


    “川子，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你比我还要老成。”


    陈川摇头：


    “吴老并不是这样，而是你心里的规矩太多了。”


    吴兆亮叹了口气：


    “是啊，我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太重规矩。”


    三人又聊了会儿，电厂的具体细节。


    吴兆亮在乎的还是那么多。


    安全、环保、以及绝对不能垄断。


    其实这些东西，陈川也在乎。


    浦江是他的根据地，也是他的家乡。


    绿水青山才是他最向往的。


    但现在既然有人觊觎。


    那他便只能先把根据地巩固起来。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饭吃到了10点多，该说的都说完了。


    吴兆亮站起身，看了看表：


    “行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组织开会。”


    “我让卫国送你。”


    陈川也站了起来。


    这次吴兆亮没有拒绝。


    他知道现在的浦江，夜里一个人走，已经不太安全了。


    三人下楼。


    周广财在柜台后抽烟，见到他们下来，赶紧迎了过去。


    “老周，早点休息，账算我头上。”


    陈川朝着周广财挥了挥手。


    “川子说啥呢，都是自家的产业，什么你头上我头上的。”


    周广财连连摆手。


    “一码归一码，海上楼，我就是个股东，你才是老板。”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


    几人走到门外，钟卫国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送走吴兆亮之后，陈川和许大海上了另一辆车。


    ……


    第2天下午，浦江码头办公楼。


    陈川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拿着电话。


    电话那头是陆小曼温柔的声音。


    “远远和小花昨天在西湖边看见游船，闹着要坐。”


    “爸妈就带着他们去了，玩的可开心了。”


    “拍了好多照片，等回来了给你看。”


    陈川嘴角泛起笑意：


    “好，你们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


    “你那边呢？都顺利吗？”


    【表情】“都顺利。”


    陈川没有去提昨晚的事。


    说着，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响了起来。


    陈川看了一眼，发现是吴兆亮办公室的号码。


    “小曼，我这边有个电话进来了。你们要玩的开心，明天我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陈川迅速接起桌上的座机。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吴兆亮兴奋的声音。


    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


    “川子，电厂项目批了，常委会全票通过！”


    陈川一愣：


    “全票通过？”


    “对，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吴兆亮声音很大。


    “昨天晚上那帮人今天全都投了赞成票！”


    面对这个好消息，陈川却是皱起眉来。


    这也太反常了。


    按照昨晚的分析。


    会上至少有几个人会反对，即使不明着反对，也会找理由拖延。


    全票通过，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会上有没有人提条件？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陈川沉声问道。


    吴兆亮想了想：


    “要说反常，那就是太顺利了。”


    “我就是简单说了说电厂对工业园的意义，以及你这边投资的意向，还没说完呢，蒋大林就第1个表示支持。”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表了态，差不多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就全票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