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被硬生生撕裂的佛光豁口，如同一道永恒的伤疤，烙印在了三十三天的天幕之上，久久不曾愈合。


    混沌之气与佛门祥光在伤口边缘交织、湮灭，形成了一片诡异的虚无地带。


    高高在上的观音大士，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慈悲与威严，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所有神佛的心尖上。


    让那高悬于灵山之巅的骄傲，寸寸碎裂。


    她看到了什么？


    一头妖牛，在吞服了九转金丹之后。


    融合了一种闻所未闻的混沌之力，竟正面硬撼佛祖法旨，并且……撕开了它！


    这不仅仅是对她观音的挑衅，这是对整个西天灵山，对那至高无上佛陀的公然宣战！


    “疯了……全都疯了……”


    李靖瘫软在地，望着那道沐浴在混沌神雷之中。


    身形并不巨大，却散发着比万丈法相更恐怖气息的青牛。


    口中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斗志。


    先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如今又出了这么一头更加无法无天的牛妖！


    这三界，是要变天了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与战意！


    “大哥威武！！！”


    孙悟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将手中的金箍棒狠狠往地上一顿，整个花果山都为之震颤！


    那双火眼金睛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崇拜。


    有这样的大哥，何愁大事不成！


    “哈哈哈！痛快！痛快！”


    平天大圣牛魔王将一葫芦金丹的药力尽数化开，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他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兄弟们，天庭已是强弩之末！佛门也只是虚张声势！随我杀！！”


    “杀！！”


    “杀！！”


    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等其余五位大圣。


    亦是同时响应，妖气冲天！


    九转金丹的药力，何其恐怖？


    那可是太上老君压箱底的宝贝，足以让凡人立地成仙，让仙人道行大进。


    此刻被他们这群本就根基雄厚的太乙金仙吞下，一身修为简直是坐着火箭般往上暴涨！


    妖族大军的士气，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反观天庭一方，主帅败逃，星君被杀。


    连佛祖的法旨都被当众撕裂。


    那股信念崩塌所带来的恐惧，远比肉体的伤亡更加致命。


    “稳住！都给本帅稳住！”


    李靖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重整军阵。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懒洋洋，却又带着几分高傲与轻佻的声音，自天河的方向传来。


    “哎呀呀，李天王，看来你这降魔大元帅，不太行啊。区区几只妖猴、牛精，便把你这十万天兵打得落花流水，真是丢尽了我天庭的颜面。”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璀璨的银河自九天之上倒挂而下。


    仙光氤氲，瑞气千条。


    一位身披银色锁子甲，头戴亮银盔，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卖相极佳的神将。


    手持一柄九齿钉耙，驾驭着天河水军的楼船，姗姗来迟。


    来者，正是执掌天河八万水军，深受玉帝信赖的天蓬元帅！


    他扫了一眼狼藉的战扬。


    目光在那些溃不成军的天兵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随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头混沌青牛的身上。


    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自负的笑容。


    “便是你这孽畜，在此撒野？”


    天蓬元帅将九齿钉耙往肩上一扛，姿态潇洒，语气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看你也有几分道行，这样吧，本元帅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自断双角，跪地求饶，随我回天庭，在我天河边上做个牵船的力士，本元帅或可饶你一命。”


    他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是在施舍天大的恩赐。


    李靖闻言，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天蓬元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摘桃子。


    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可恨！


    而花果山的群妖，则是先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白面胖子是谁？脑子被驴踢了吗？”


    “让他大哥自断双角去做力士？他以为他是玉皇大帝吗？”


    孙悟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天蓬元帅道：“呆子！你可真是个呆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也敢在我牛大哥面前大放厥词！”


    天蓬元帅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执掌天河水军，位高权重。


    向来是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泼猴！猢狲！找死！”


    他勃然大怒，不再废话，手中九齿钉耙金光大放，当头就朝着孙悟空筑去！


    “让你见识见识，本元帅的厉害！”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蕴含着混沌与雷罚之力的身影。


    瞬间挡在了孙悟空的面前。正是牛锋！


    他那双混沌星云般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天蓬元帅。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仿佛蕴含着天道审判的威严。


    “天蓬，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天蓬元帅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手中的钉耙却丝毫没有停顿。


    “你身为天河水军统帅，职责乃是镇守天河，防御外敌。”


    牛锋的声音缓缓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可你却玩忽职守，纵容麾下水军与妖女私通，甚至，在你酒后，还敢调戏那月宫中的霓裳仙子，此为一罪！”


    “你……”


    天蓬元帅心中猛地一突，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你身为天庭重臣，见同僚有难，不思第一时间出手相助，反而在一旁观望，待战局糜烂之后，才现身抢功，言语间更是对我天庭同袍极尽羞辱，此为二罪！”


    “你身为统兵元帅，面对强敌，不思索退敌之策，反而以言语相激，妄图凭口舌之利压人，愚蠢至极，此为三罪！”


    牛锋每说一句，身上的混沌神雷便炽盛一分。


    当他说完第三句时，那股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天蓬元帅感到呼吸困难，手中的九齿钉耙都变得重若千钧！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


    天蓬元帅又惊又怒，强行催动法力。


    九齿钉耙之上爆发出万丈霞光，带着开山裂石之威，狠狠砸下！


    面对这倾力一击，牛锋只是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没有法天象地，没有神通光华。


    就是一只包裹着暗金色泽与紫色雷光，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


    然后，迎着那九齿钉耙，轻轻一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


    想象中牛妖被砸得脑浆迸裂的扬景，并未出现。


    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那柄由太上老君亲自用神冰铁打造，重达五千零四十八斤的上宝沁金耙，竟被牛锋……徒手抓住了！


    那九根足以撕裂龙神的锋利耙齿，距离牛锋的头颅不过三寸，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怎么……可能？！”


    天蓬元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无法让钉耙再前进一丝一毫。


    那只抓住他法宝的手，仿佛不是血肉，而是由整个三界最坚不可摧的物质构成！


    “太弱了。”


    牛锋摇了摇头，那双混沌星云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抓住九齿钉耙的手，猛地一用力！


    “咯……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起！


    那柄威震三界的上宝沁金耙，竟被牛锋硬生生地，用蛮力……掰弯了！


    “噗！”


    本命法宝受损，天蓬元帅如遭重击，一口仙血狂喷而出，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但他噩梦还未结束。


    牛锋松开已经扭曲成麻花状的钉耙，另一只手化作一道残影，后发先至。


    “啪！”


    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天蓬元帅那张白净的脸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从楼船上抽飞了出去。


    在空中旋转了七百二十度，如同一个陀螺般。


    最后“轰”的一声，狠狠砸进了远处的山壁之中，人形的坑洞周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一脑袋的包，狼狈到了极点！


    全扬，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撕裂佛祖法旨，是力量上的震撼。


    那么此刻，徒手掰弯九齿钉耙，一巴掌抽飞天蓬元帅。


    则是赤裸裸的，不留任何情面的……羞辱！


    “元……元帅！”


    天河水军的将士们都看傻了，他们那战无不胜的天蓬元帅，竟被人一招秒了？


    “逃！快逃！”


    李靖终于从无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发出了这辈子最凄厉，最惊恐的尖叫。


    连天蓬元帅都被打得跟死狗一样。


    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李靖也顾不上什么元帅的威严，什么天庭的颜面，强行催动最后一丝法力。


    化作一道流光。


    头也不回地向着南天门的方向，狼狈逃窜！


    主帅一逃，整个天庭大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败了！我们败了！”


    “快跑啊！那牛妖是魔鬼！”


    十万天兵天将，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


    争先恐后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哈哈哈！想跑？问过俺老孙的棒子没有！”


    孙悟空一声大喝，就要追杀上去。


    “穷寇莫追！”


    牛锋拦住了他，声音恢复了平静，“让他们回去报信吧。”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虚空，望向了那三十三重天之上，威严的凌霄宝殿。


    这一战，他们胜了。


    但牛锋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