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了省城，她的心境开阔了许多，但对丈夫的依赖却更深了。


    林峰看着妻子白皙如玉的脸庞，心中一动，柔声问道：“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县城逛逛？”


    柳如烟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有星光在里面闪烁，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漾开一抹幸福的笑意。


    两人没坐拖拉机，而是借了林东方的二八大杠，晃晃悠悠骑到了县城。


    废品收购站。


    这里是整个县城所有废弃物的终点站。高高的围墙圈起了一大片空地，里面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破铜烂铁、旧书报纸、烂了的家具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垃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霉菌和各种不明物质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刚一走近，柳如烟就下意识地蹙起了秀眉，下意识地往林峰身边靠了靠。


    林峰察觉到她的不适，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咱们就随便看看，你要是不喜欢在外面等我就好，马上就走。”


    收购站里，一个穿着油腻腻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躺在藤椅上打盹。听到动静，他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林峰要的就是这种不被关注的感觉。


    他拉着柳如烟，装作闲逛的样子，在迷宫般的废品堆里慢慢走着。


    心念一动，【古董鉴定术】开启！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样。


    眼前那些杂乱无章的破烂玩意儿，瞬间被解析、被标注，一道道信息流如同瀑布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向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盆。


    【搪瓷洗脸盆，红星牌，生产于1968年，有破损，无价值。】


    他又看向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


    【农用锄头，钢口劣质，生产于1971年，严重锈蚀，价值：废铁价。】


    林峰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牵着柳如烟，开始在这片巨大的垃圾扬里，不紧不慢地搜寻起来。


    柳如烟虽然不解，但她什么也不问，只是安静地陪着。丈夫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她只需要相信就够了。


    林峰的目光扫过一堆堆废铁，一片片烂木头，无数的信息在他脑中飞速闪过，绝大部分都是毫无价值的垃圾。


    但他并不气馁，捡漏本就是沙里淘金的活儿，需要的是眼力和耐心。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目光穿过一堆烂桌子腿和破麻袋，死死地锁定在了最角落里，一个被当做垃圾桶的大瓷罐上。


    那瓷罐足有半人高，通体布满了黑褐色的污垢和凝固的油泥，罐口还有几个豁口，看起来破败不堪，比村里喂猪的食槽还要埋汰。


    可在林峰开启了【古董鉴定术】的视野里，这个破罐子，却散发着旁人无法察觉的宝光！


    一行清晰无比的金色大字，如同惊雷般，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元代，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品相主体完好，罐口有小损，价值连城！】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跳！


    元青花！


    还是品相完好的缠枝牡丹纹大罐！


    他前世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也从各种新闻里听说过这种东西的鼎鼎大名。随便一件，在后世的拍卖会上，都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种只存在于传说和顶级博物馆里的国宝，竟然会像个垃圾桶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七十年代一个县城的废品收购站角落里！


    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让他的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但他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出胸膛的激动，脸上依旧保持着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他牵着柳如烟，绕过一堆生了铜绿的废铁，径直走到了那个角落。


    他伸出脚，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那个比猪食槽还脏的青花大罐，发出“当”的一声闷响。声音沉闷厚重，一听就是好料。


    “同志，醒醒。”林峰冲着藤椅上那个打盹的管理员喊了一声。


    管理员不耐烦地掀开眼皮，慢吞吞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趿拉着破布鞋走了过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别来烦我”的气息。


    “干啥？”他瞥了一眼林峰和柳如烟，又看了看那个破罐子，眼神里带着几分嫌弃。


    林峰指着那个大罐：“这个破罐子，咋卖的？”


    管理员上下打量了林峰一眼，看他一身农村打扮，虽然干净，但料子普通，便彻底放下了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还能咋卖，按废瓷器算，当垃圾处理了。你非想要，给五毛钱，自己搬走。”


    五毛钱，买一件后世价值数亿的元青花国宝。


    这笔买卖，划算到让林峰的血液都开始加速流动。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装作有些犹豫，仿佛在掂量五毛钱买个破罐子值不值。


    柳如烟在一旁看着，心里也觉得五毛钱买个豁了口的烂瓦罐有点贵了，但丈夫既然想要，她便不会多说一个字。


    “行，那就要了。”林峰故作“大方”地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正准备递过去。


    就在这时，收购站的门口传来一阵“咳咳”的清嗓子声。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干部服，四个口袋的样式，显得身份不凡。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精明而又挑剔的眼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官派头。


    正是县文化馆的副馆长，吴有德。


    吴有德是这里的常客，他自诩是古董行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背着手来废品收购站溜达，美其名曰“抢救流失在民间的文物”，实际上就是想用收破烂的价钱，淘换点有价值的老物件回去。


    那管理员一看来人是吴有德，脸上的懒散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到骨子里的笑容。他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腰都比平时弯了三分。


    “哎哟，吴馆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