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旺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虚汗，两条腿肚子现在还有点哆嗦。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同样一脸呆滞的服务员，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他压低了声音骂道，“今天差点被你害死！记住了，以后这位林哥再来，那就是咱们饭店的祖宗！得给我供起来！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服务员吓得一个哆嗦，连连点头。他看着自己手里那包林峰塞给她的“大前门”，只觉得烫手无比。


    回村的土路上，拖拉机颠簸着前进。


    柳雪梅激动得小脸通红，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一把抱住林峰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姐夫！姐夫！你简直神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厉害的老师傅会出来的？你又怎么知道那个老师傅会答应你的要求的？你是不是把他们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天哪！姐夫，你简直算无遗策！”


    她像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把林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姐夫，已经不是凡人了。他就像是话本里那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弹指间，就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俯首帖耳，还心甘情愿地把成山的好东西送到他面前。


    听着柳雪梅这不加掩饰的崇拜，林峰忍不住笑了。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揉了揉柳雪梅的头，引来她一阵假装不满的嘟囔。


    林峰的心中，也是一阵说不出的舒爽。


    ……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整个林家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田里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正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往家走，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就在这时，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从村口的山路上传来，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听，是拖拉机回来了！”


    “林峰那小子，从县城回来了！”


    消息像长了脚，瞬间在村里传开。


    刚回到家的，还没进屋的，全都转身朝着村口涌去。人的天性就是爱看热闹，大家都想知道，林峰这次去县城卖那什么自己种的蘑菇，是赚了还是赔了，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拖拉机轰鸣着，终于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越过车头，投向了后面的车斗。


    然后，整个村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见那拖拉机的车斗里，哪里还有一点空隙。


    一袋袋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色面粉口袋，堆得像一座小山，上面印着的“富强粉”三个红字，刺得人眼睛生疼。旁边，是同样堆积如山的米袋，鼓鼓囊囊，仿佛随时要裂开。


    而在米面之上，更让人疯狂的，是那一扇扇、一扇扇挂着的猪肉！


    肥瘦相间，带着新鲜的肉皮，在夕阳下泛着油润的光泽。那不是一小块，也不是一条，而是整整半扇、半扇的猪肉！怕不是有四五头猪的分量！


    “天……天老爷啊！”一个村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劳作一天看花了眼，“那……那是白面？那是大米？还有……还有那么多肉？”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炸药的引信。


    “轰”的一声，整个村口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娘！这么多米面！这得有几千斤吧！”


    “你看那肉！那白花花的肥肉！怕不是要把人眼睛都晃瞎了！”


    “他……他这是把县城的供销社给搬空了吗？！”


    “林峰这是发了多大的财啊！”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像是被这如山的物资给烧着了。


    在这个凭票供应，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算改善生活的年代，眼前这一幕的冲击力，不亚于天上掉下来一座金山。


    刘翠翠挤在人群的最前面，当她看清车上那一切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那声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喊出来。她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米面，看着那晃眼的猪肉，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那传闻中的心脏病，这次是真的要犯了。


    就在全村人陷入疯狂和失声的混乱中时，林峰从驾驶室里轻巧地一跃而下。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色平静，仿佛身后那能让全村人疯狂的物资，不过是些寻常物件。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呆滞而通红的脸，最后落在了人群后方。


    柳如烟和林东方也听到了动静，匆匆赶了过来。


    当他们挤开人群，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也同样被震在了原地。


    林东方看着那高高堆起的物资，这个憨厚朴实的庄稼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搞到这么多东西意味着什么。他看着自己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种陌生的感觉。


    柳如烟也看到了车上的东西，她同样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目里全是震撼。她知道丈夫去卖蘑菇，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带回一座“粮山”。


    林峰冲着柳如烟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随即转过身，面对着鸦雀无声的村民高声道。


    “都愣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帮忙卸车！”


    这一声，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人群瞬间炸了！


    “哎！来了来了！”


    “林峰哥我们来帮你！”


    离得最近的几个青壮年最先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那股子积极劲儿，比给自己家干活还卖力。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醒过神来，争先恐后地往拖拉机上挤。


    林峰看着这乱哄哄的扬面，不急不躁，再次开口。


    “今天，所有上手帮忙的，有一个算一个，完事后每人十斤白面，两斤猪肉！”


    “轰——！”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骚动，那现在，整个村口就如同引爆了一座火药库！


    十斤白面！


    两斤猪肉！


    这两个词，狠狠劈在了所有村民的脑门上。


    在这个年代，这几乎是普通人家好几个月才能见到的油水和细粮！


    “我的天爷！我没听错吧！”


    “林峰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