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灶房里，宽敞明亮。


    林峰系着围裙，一个人在灶台前忙碌。


    只见他左手按住一只刚收拾干净的鸡，右手里的菜刀舞成了一片残影，“哆哆哆”一阵密集的声响过后，那只整鸡就被均匀地分解成了大小一致的肉块。


    洗菜，切菜，配料，动作快而不乱，行云流水，充满了节奏感。


    宋燕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本来是想找找茬，可看着看着，她脸上的那点挑剔就变成了纯粹的震惊。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刀工精湛，颠勺姿势潇洒帅气，浑身散发着一种大厨风范的男人，会是以前那个连烧火都会把眉毛燎了的林峰。


    当锅盖揭开，一股融合了鸡肉鲜香和菌菇清香的浓郁味道，猛地爆发出来时，在堂屋里聊天的几个人，话都说不下去了，全都伸长了脖子往厨房看。


    “我的天，峰子，你这做的啥啊？也太香了！”刘翠翠忍不住跑了过来，使劲嗅着。


    很快，四菜一汤就端上了崭新的八仙桌。


    小鸡炖蘑菇，汤汁浓郁，肉烂脱骨。红烧鱼，色泽红亮，咸甜适口。还有一盘清炒的野菜和一盘醋溜白菜，看着就清爽开胃。中间，是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开饭！”


    林贝第一个欢呼起来，早就等不及了。


    众人动了筷子，菜一入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吃！”林东方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赞叹道，“峰子，你这手艺，神了！”


    刘翠翠也顾不上说话了，一个劲儿地往女儿碗里夹菜，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


    宋燕尝了一口鸡肉，那鲜美嫩滑的口感，让她这个自诩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城里姑娘，都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小口吃饭，脸上带着幸福红晕的柳如烟，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林峰，是真的变了。


    饭桌上，气氛热烈。


    林东方喝了口小酒，看着这崭新的屋子，吃着这美味的饭菜，满脸感慨：“峰子，说真的，哥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一样。这才半个多月，你这日子……简直是天翻地覆啊。”


    刘翠翠也跟着点头，看着林峰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以前的嫌弃，全是欣慰和骄傲：“谁说不是呢。以前我老骂你哥贴补你，现在看来，是我眼皮子浅了。峰子，你现在可真是有出息了！”


    宋燕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给柳如烟夹了一块鱼肉。


    林峰笑了笑，没接话。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柳如烟，在桌子底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温热的手。


    柳如烟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但被他温和而坚定地包裹住。她抬起眼，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脸颊一热，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里。


    ……


    酒足饭饭饱，林东方一家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宋燕留了下来，帮着柳如烟一起收拾碗筷。


    崭新的厨房里，灶台擦得锃亮，碗柜也是新打的，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宋燕一边洗碗，一边看着身边脸上泛着红晕，眉眼间全是幸福笑意的柳如烟，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如烟，看你现在这样，我真为你高兴。”宋燕由衷地说道。


    她转头打量着这五间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算是苦尽甘来了。不像我……”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厌恶。


    柳如烟心思细腻，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停下手里的活，关切地问：“燕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燕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院子里正在归拢工具的林峰，压低了声音：“还不是那个张大壮！”


    “他？”柳如烟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张大壮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仗着他家里兄弟多，在村里横行霸道，没少调戏女知青。


    “他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宋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前两天，我晚上从知青点去打水，他竟然悄悄跟在我后面！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跑得快，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柳如烟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宋燕的手：“他怎么敢！”


    “何止！”宋燕的眼圈都红了，“他这几天总在知青点附近晃悠，那眼神黏糊糊的，像蛇一样，看得我浑身发毛。如烟，我……我有点怕。”


    一个姑娘家，无亲无故地待在这么个地方，遇上这种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和恐惧，柳如烟感同身受。


    她紧紧地握着宋燕冰凉的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以后晚上别一个人出门。”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林峰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他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


    听到宋燕说起张大壮，林峰想起来了，前世，就是这个张大壮，在一个雨夜，把宋燕给……毁了！


    事后，张婆子不但不认错，还领着一帮人，反咬一口，说宋燕是个不知检点的狐狸精，主动勾引她儿子。


    那个年代，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


    流言蜚语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把这个坚强爽朗的姑娘，活活逼上了绝路。


    林峰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


    想到这里，林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以后他要是再敢纠缠你，”林峰看着宋燕，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就直接来我们家，没人敢欺负你。”


    宋燕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林峰，一瞬间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她印象中，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吗？


    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那句话里透出的安全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宋燕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行，那我就先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