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天太热，看花了。


    可那头巨大的野猪，那个满身血污的林峰，就那么一步一步地拖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野猪，走到了他们面前。


    “嘶——”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成了一片。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炸了锅般的喧哗。


    “我的娘欸！是……是野猪！”


    “这么大的野猪！这得有三百斤吧？！”


    “是他……真是他一个人打的？”


    林峰对周围的惊呼和议论充耳不闻，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给柳如烟弄点吃的。他目不斜视，拖着那头沉重的野猪，从呆若木鸡的人群中穿过。


    他刚走过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热情的呼喊。


    “哎呀！林峰！你这可太厉害了！”


    “峰子！你这是发财了啊！一个人弄不回去吧？来来来，哥几个帮你一把！”


    之前那个嘲笑得最厉害的小伙子，此刻脸上堆满了巴结的笑，第一个冲了上去，抢着要帮忙拖拽野猪。其他几个汉子也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去，前呼后拥，热情得紧。


    一群人就这么簇拥着林峰和那头巨大的野猪，浩浩荡荡地朝着村尾那间破屋走去。


    这支由一头野猪和一群村民组成的古怪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很快就到了村尾那间破院子外。


    林峰二话不说，松开藤蔓，憋着一口气，将那三百多斤的野猪往院子里猛地一拖。


    “砰！”


    一声巨响，小山似的野猪尸体砸在光秃秃的泥地上，整个院子仿佛都跟着震了一下。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水，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院子里的战利品，径直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屋里，宋燕正抓着柳如烟的手，气得直掉眼泪。


    “你听我说，如烟，这种日子过不得！那个林峰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个无底洞！你今天差点死了，他……”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满身血污的身影就堵住了门口，将昏暗屋子里唯一的光源遮去大半。


    宋燕一愣，看清来人是林峰，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瞬间炸了。


    她猛地站起来，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叉着腰就挡在了床前。


    “你还有脸回来！林峰！你这个畜生！如烟为你跳河，你人死哪儿去了？是不是又揣着家里最后几个子儿去镇上赌了？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宋燕在，你休想再动如烟一根手指头！”


    林峰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纤弱身影上，心里又是一抽。


    他没理会宋燕的叫骂，只是沙哑着嗓子对柳如烟解释。


    “我没去镇上，我去后山了。”


    “后山？”宋燕冷笑一声，鄙夷地上下打量他，“怎么，去后山刨两根草根回来给如烟吊命吗？你林峰能干出什么正事！”


    “打猎了。”林峰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弄了头野猪。”


    “野猪？哈哈……”宋燕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刚想开口嘲讽，林峰却默默地向旁边侧了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不再挡着门口。


    随着他的动作，院子里的景象，以及门外越聚越多的村民和那冲天的喧哗声，瞬间涌了进来。


    宋燕的叫骂声，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她顺着门口望出去，只一眼，整个人就石化了。


    院子中央，一头小山似的黑色野猪，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狰狞的獠牙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一群村民正围着那头猪，伸着脖子，脸上全是见了鬼的表情。


    那扬面，冲击力太强了。


    宋燕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大。她眼里的怒火和鄙夷，在短短几秒内，迅速就被震惊和茫然所取代。


    这……这怎么可能？


    床上，一直如同一具美丽瓷器娃娃般毫无生气的柳如烟，在听到“野猪”两个字时，那长而卷的眼睫，就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当院外那鼎沸的人声和宋燕骤然的死寂传来时，她终于，将头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头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大野兽。


    也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浑身血污却站得笔直的男人。


    院子里，人越聚越多。


    “我的老天爷，真是林峰这小子打回来的？”


    “看这伤口，脖子这儿，一刀毙命！啧啧，这手劲，这准头，咱们村最好的老猎户也做不到啊！”


    “这小子……啥时候有这本事了？”


    “管他啥时候有的，这下可发了！三百多斤的大野猪，能卖多少钱？够咱普通人吃一年饱饭了！”


    羡慕、嫉妒、惊叹、难以置信，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


    林峰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转身拿起那把砍出了豁口的柴刀，掂了掂，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烧水！杀猪！”


    院子里瞬间一静，随即，人群里立刻爆发出几声热切的回应。


    村里最出名的屠户，外号“李一刀”的壮汉，眼睛当扬就亮了。他搓着手，挤开人群，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


    “哎呀，峰子！这么大的家伙，你一个人可弄不转！来来来，李哥帮你搭把手！保准给你收拾得利利索索！”


    “还有我！我回家拿我那把剔骨刀去！”


    “烧水是吧？我家锅大，我这就去抬！”


    前一刻还对他百般嘲讽的村民，此刻一个个主动得不行，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分不到半点好处。


    林峰也没客气，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头猪，光是猪下水就能收买不少人心。


    很快，原本破败冷清的院子，彻底沸腾了。


    有人搬来大锅，有人架起柴火，有人提来滚烫的开水。李一刀带着几个有经验的汉子，卷起袖子，磨刀霍霍。


    滚水浇在野猪身上，黑色的鬃毛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白色的皮肉。


    锋利的刀子划开肚皮，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肉香混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开膛，破肚，分割……


    整个院子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