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铜面具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黑夜是最好的伪装。
石敢当穿行在营帐的阴影里,像一头幽灵。他刚刚回到自己那破烂的营帐,李三就堵在了门口。
“头儿,你去哪了?”李三的身体在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怕,“兵器坊的老铁出事了!他……他疯了,跟陈四一模一样!”
石敢当的脚步停下。
“他们都说是你干的!”李三压着嗓子,话语里全是惊惶,“现在整个锐士营都炸了!他们说你是会吸人魂魄的妖物,要裨将大人把你绑在柱子上烧死!”
“裨将大人怎么说?”石敢什么都未显露,只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裨将大人……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把老铁也关进了病帐。”李三的牙齿在打颤,“头儿,这不一样!陈四只是个神射手,可老铁是军匠!咱们锐士营一半的兵器都经他的手!他疯了,这事压不住的!你快走吧!逃出函谷关,去哪都行!”
逃?石敢当在心里冷笑。逃到哪里去?再变回那个任人宰割的流民?
“那你呢?”他问。
李三一愣,随即挺起胸膛:“我跟你走!还有大壮他们,我们都跟你走!我们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石敢当看着他,这个在战场上敢用身体为自己挡刀的汉子。
“我的路,你们跟不了。”他绕开李三,径直走向帐篷,“待在这里,谁问起,就说没见过我。”
“头儿!”李三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臂,“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你再去招惹是非,王翦将军也保不住你第二次了!”
“保我?”石敢当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李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回过身,黑暗中,他的轮廓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他不是在保我,他是在磨刀。刀钝了,他会亲手折断。我这条命,不在他手里,也不在老天手里。只在我自己手里。”
他不再理会呆立原地的李三,俯身钻进了营帐。片刻之后,他又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那根幽蓝色的长矛不见了,他两手空空,像一个要去赴死的囚徒。他没有片刻停留,再次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
军械库。
整个大营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存放着秦军最精良的兵器。那里,有最纯粹、最浓郁的“锋锐之魄”。老铁的匠人之魄虽然稳定,却像一块没有开刃的铁胚,厚重有余,杀气不足。他需要锋芒,需要那种能刺穿一切的锐利。
军械库外,两队巡逻兵卒刚刚交错而过,出现了短暂的空隙。石敢当像壁虎一样贴着墙根的阴影,无声地滑到了库房侧面一扇高窗之下。
他没有助跑,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便如狸猫般窜起,双手扒住窗沿,腰腹一拧,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库房内一片死寂,只有淡淡的桐油和金属的腥气。一排排兵器架上,戈、矛、剑、戟,在从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石敢当胸口的血纹开始发烫。他伸出手,轻轻抚过一柄青铜长剑的剑身。
一股微弱但尖锐的“魄”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那是一种纯粹的、渴望刺穿血肉的感觉。他闭上眼,贪婪地感受着。
有用!
他心中一喜,双手齐出,按在了整排长剑的剑柄上。
嗡——
数十股细若游丝的“锋…锐之魄”,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身体。他体内的力量在节节攀升,那种因为神射之术流逝而带来的虚弱感,正在被迅速填满。
但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不对。
这些“魄”太散了,太驳杂了。它们就像是铁匠捶打时溅出的火星,虽然炙热,却转瞬即逝,无法凝聚成真正的火焰。他能感觉到自己变强了,但这种强,是一种虚浮的、没有根基的强。像沙子堆砌的堡垒,看似雄伟,一推就倒。
这填不满他的空虚。也无法让他成为一把不会钝的刀。
“不够……远远不够……”
他烦躁地松开手。目光在巨大的库房内逡巡。他需要更强的,更凝练的,某种真正饮过血、载过功勋的“魄”。
他的感官在夺魄之力的催动下,被放大到了极致。他能“闻”到每一件兵器上残留的气息。新出炉的兵器带着火气,老兵用过的兵器带着煞气,而那些从死人手里扒下来的,则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气。
忽然,他停住了。
在库房的最深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他“感觉”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那不是锋锐,也不是煞气。那是一种……古老的、沉寂的,仿佛从时间长河的源头飘来的一缕气息。它就像是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唯一一声悠远的钟鸣。
石敢当屏住呼吸,一步步走了过去。
角落里,堆着几口破损的箱子,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股气息,就从最下面一口黑色的铁箱里传来。
铁箱上,挂着一柄巨大的青铜锁,上面锈迹斑斑,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如同火焰跳动般的图腾。
他伸出手,握住锁头,肌肉猛地绷紧。
“咯……嘣!”
青铜锁应声而断。
他掀开沉重的铁箱盖。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神兵利器。只有一堆早已腐朽成灰的丝绸。而在那堆灰烬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一张青铜面具。
面具的样式极为古朴,甚至有些粗糙。没有华丽的纹饰,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和一张咧开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的嘴。整张面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像是被无数人的血浸泡过,又被岁月洗去了颜色。
就是它。
那股古老而沉寂的气息,源头就是这张面具。
石敢当伸出手,慢慢地,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谨慎,触碰到了面具的边缘。
就在他的指尖与冰冷的青铜接触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顺着他的指尖,悍然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魄”,不是他可以吸收、可以夺取的力量!那是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看见了巍峨的祭台,成千上万的奴隶被押上高台,割开喉咙,鲜血汇成河流,灌入祭台中央的深渊。
他看见了身穿同样青铜面具的祭司,手持骨杖,在血泊中狂舞,口中吟诵着古老而邪异的咒文。
他看见了一支戴着青铜面具的军队,他们不知疲惫,不知伤痛,如同鬼神般冲垮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王朝。
无数的嘶吼,无数的哀嚎,无数的祈祷与诅咒,像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穿着他的神智!
“……献祭……力量……永生……”
一个宏大而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石敢当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缩回了手,连退了七八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兵器架上,发出一阵“哐啷”乱响。
“谁?!”外面传来巡逻兵的警惕喝问。
脚步声正在飞快靠近!
石敢当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冰冷的声音在不断回响。他看着那口敞开的铁箱,看着那张静静躺在里面的青铜面具。
那不是一件死物。
那是一个活着的、沉睡的、无比饥饿的……怪物。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更加疯狂的贪婪。
他需要力量!
“什么人!出来!”巡逻兵已经到了门外,开始用钥匙开锁。
石敢当做出了决定。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不顾那刺骨的寒意,一把抓起青铜面具,胡乱塞进自己怀里。
接着,他转身,再次扑向那扇高窗,翻身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军械库的大门被“豁然”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