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能力被偷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石敢当走出将帐,夜风吹在他脸上,带着一股血腥味。


    他不是什么“煞星”,也不是什么“杀神”。


    他是一把刀。一把递到王翦手里的刀,刀尖对准了嬴氏一族。


    这个身份,比军奴更危险,也比军奴更有活路。


    他回到自己那简陋的营帐,李三和几个跟着他从赵军包围圈里杀出来的弟兄正围着一堆篝火,低声交谈。


    见到他回来,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头儿,你没事吧?”李三问,“裨将大人没为难你?”


    “没事。”石敢当摇摇头,在火边坐下。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属于神射手陈四的“魄”,正在一丝丝地流失。


    那种与弓弦合一、锁定千步之外目标的玄妙感应,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握在手里的一把沙,无论如何抓紧,都在从指缝间溜走。


    这让他心生烦躁。王翦要他做一把刀,可如果这把刀自己钝了,下场只有被折断。


    突然,营地另一头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是他!就是他!那个妖邪!他偷走了我的东西!”那声音凄厉,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李三等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过去看看。”石敢当站起身。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骚动的中心,围了一大圈士卒。


    石敢当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人。是神射手陈四。


    那个曾在校场上表演“百步穿钱”的男人,此刻却像个疯子。他头发散乱,军服被自己抓得皱巴巴,手里死死攥着那张心爱的长弓,手臂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的力气!我的准头!全没了!是他偷走了!”陈四双眼通红,胡乱地指着周围的人,最后,他的手指,直直地钉在了刚走进人群的石敢当身上。


    “是你!石敢当!就是你!那天之后,那天你射箭之后,我的本事就没了!”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石敢当身上。


    窃窃私语声,像是潮水般涌来。


    “是他……我就说他不对劲。”


    “巫祝的卜算,煞星降世……”


    “陈四可是咱们营里最好的射手,怎么会突然拉不开弓?”“


    我亲眼看见的,他在战场上,被刀砍中都没事……”恐惧在蔓延。


    一个战功赫赫的同袍,一夜之间变成废物。


    而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奴,却在同一时间展现出匪夷所思的神技。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足以让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


    李三冲到石敢当身前,对着众人吼道:“胡说八道!陈四自己疯了,关我们头儿什么事?头儿是带着我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英雄!”


    “英雄?”人群中有人冷笑,“什么样的英雄,能吸走同袍的本事?这跟山里的精怪有什么区别?”


    “对!他就是妖邪!巫祝大人就是因为算出了他,才会失踪的!”


    “杀了他!烧死他!否则他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群情激愤。


    几个士卒甚至抄起了旁边的木棍和操练用的兵器,一步步围了上来。


    肃杀的气氛,在人群中凝固。石敢当没有动。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陈四,看着周围那些既恐惧又愤怒的脸。


    他体内的血纹在蠢蠢欲动,渴望着将这些嘈杂的生命全部吞噬。


    但他强行压制住了。杀了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坐实自己“妖邪”的名声。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喧哗。


    “都住手!”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裨将王翦,带着一队亲兵,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石敢当,也没有看周围的士卒,径直走到了陈四面前。


    “你说,你拉不开弓了?”王翦问。


    陈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倒在地,指着石敢当:“将军!是他!他用了妖法!求将军为我做主啊!”


    王翦没有理会他的哭诉,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支箭,递给他。


    “射它。”他指着远处一棵大树。


    陈四颤抖着接过箭,搭在弓弦上。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憋得通红,那张曾经被他运用自如的长弓,此刻却纹丝不动。


    弓弦,连一道微小的弧线都没有拉开。


    “废物。”王翦吐出两个字。


    陈四愣住了。周围的士卒也愣住了。


    “一个无法为大秦开疆拓土的兵,留着何用?”王翦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锐士营,不养闲人,更不养疯子。”


    他转向身后的亲兵:“把他给我绑了,扔到病帐去。如果天亮前他还没清醒,就割掉舌头,扔出函谷关。让他自己去跟赵国人说,是谁偷了他的本事。”他的命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


    两个亲兵立刻上前,用绳索将还在哭喊“他是妖邪”的陈四捆了个结实,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王翦这才缓缓转向那群手持棍棒的士卒。


    “你们,也想被扔出函谷关吗?”没人敢回答。


    “军功,是秦法的根本。石敢当,有斩杀敌军之功。你们,凭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就想对有功之士动用私刑?”


    他向前走了一步,整个营地的气压都仿佛降低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巫祝的鬼神之说,比王上的军法还要大?”


    “我再问一遍,”王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谁还觉得,他是妖邪?”


    人群中,有人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王翦对视。


    “一群蠢货。”王翦扔下这句话,转身,目光终于落在了石敢当身上。


    “管好你的刀,别让它到处伤人。


    尤其是,别伤了我的人。”他的话,只有石敢当能听懂。


    “下不为例。”说完,王翦便带着亲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群作鸟兽散。


    一场足以致命的风波,被王翦用最强硬的手段强行压了下去。


    李三等人长出了一口气,围了上来。


    “头儿,吓死我了。”石敢当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王翦保下了他,却也让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他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石敢当是他的,谁也动不得。


    但也正因如此,那些怀疑和恐惧,只会埋得更深。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份属于神射手的“魄”,在陈四被拖走的那一刻,彻底消散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明白了。他夺来的,终究不是他自己的。


    这些力量会流失,会消散。


    而他,随时可能变回那个在战场上任人宰割的军奴。


    不,他绝不能回到过去。


    那股虚弱,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需要力量,更稳定、更强大的力量。


    他抬起头,看向了营地深处,那个存放着无数兵器的地方。


    兵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