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漆黑一片,房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沈厌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湿漉漉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他刚一动,靠坐在他身边的封野就下意识压住了被子,低头看向沈厌。


    “封野,难受……”沈厌有些委屈地开口,封野把他裹得像个蚕蛹一样,他现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都是湿的。


    封野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定他退烧了松了口气,像哄孩子一般哄道:“乖,出汗才能好。”


    “我想洗澡。”


    “不行!”封野想也不想就拒绝,“彻底好之前,不能洗澡。”


    沈厌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上面还挂着汗珠,他把胳膊搭在封野腿上,声音仿佛也带着湿意:“都是汗,好难受。”


    纤细修长的胳膊十分白皙,在灯光下泛着莹莹光点,一股热气从被窝里顺着胳膊散了出来,带了些沈厌身上独有的体香。


    封野的目光在沈厌白嫩的胳膊上停留了几秒,伸手把他的胳膊塞回了被窝,态度依旧十分强硬:“不行。”


    沈厌紧紧抿着嘴唇,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不能洗澡,但是能擦一下身体,换套衣服,就不难受了。”封野叹了口气,松了口。


    他去卫生间把暖风打开,又放了一大盆热水,准备好干净的睡衣和毛巾,回房间把沈厌扶了进来。


    拿了个板凳让他坐下,封野的声音低沉,在浴室中带着些回音:“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擦。”


    封野有些惋惜地耸了耸肩,关上浴室门走了出去,看着乱糟糟的床铺皱了皱眉,给刘妈发了条微信。


    刘妈就在星海湾附近租了个房,方便随时过来,没几分钟便按响了门铃。


    她手脚麻利地换了四件套,又去厨房做了晚饭,在封野的嘱咐下,给沈厌炖了一锅姜丝瘦肉粥,做完后就离开了。


    沈厌擦完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舒舒服服地坐在干爽的床上,封野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粥,一勺一勺耐心地喂他喝下。


    吃完晚饭后,沈厌觉得有些困又睡下了,封野快速吃完饭冲了个澡,也早早地就上了床,他把沈厌搂在怀里,不时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就怕他再烧起来。


    结果还没到十二点,沈厌果然又烧了起来,这次不仅是发烧,他的嗓子又干又痒,止不住地咳嗽,咳得他满脸通红,眼角也渗出了泪水。


    封野手忙脚乱地给他倒水吃退烧药,一边喂他喝水一边拍着他的背,好不容易止住咳,封野扶着他躺下,刚躺下又开始咳嗽。


    沈厌不得不又坐了起来,只有坐着的时候咳嗽才会缓解一下,一躺下就不停地咳嗽,咳地他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


    他喘着粗气靠在床边,看着封野一脸的担忧,他愧疚道:“要不我去沙发上睡,不然你也睡不好。”


    封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坐在了床上,伸手把沈厌抱到了自己腿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扯过被子把两个人裹了起来,后背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厌靠的更舒服些,才拍了拍他的背,沉沉道:“睡吧。”


    沈厌愣愣地看着封野一系列的动作,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直到听到封野的声音,他才缓缓抬眸,小声道:“这样你会很累的。”


    “不累。”封野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也闭上了眼,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就像抱着一个孩子一般哄着沈厌入睡。


    在封野的安抚下,沈厌的咳嗽渐渐止住,很快又沉沉睡去。


    半夜沈厌退烧,又出了一身的汗,感觉到热的时候挣扎着想把手伸出被子,被封野牢牢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哼哼唧唧地喊着难受。


    “乖,不要乱动,喝口水。”


    封野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沈厌醒的时候,封野还保持着搂紧他的姿势靠坐在床上,两人的身上都是一身的汗水,已经快被捂干,衣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他刚一动,封野放在他背上的手条件反射般地轻轻拍了起来。


    沈厌心里一软,他看着封野紧闭的双眼下淡淡的青黑,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封野的手,轻声道:“封野,你躺下睡会。”


    一向睡觉比较沉的封野,却在第一时间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还有一瞬间的迷茫,手已经摸向了沈厌的额头。


    不烫了。


    封野松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天阴沉沉的,看不见阳光。


    “沈厌,还难受吗?”封野缓缓动了动上身,腰背传来一阵酸痛,连带着尾椎骨都在隐隐作痛。


    “难受。”沈厌从封野怀里爬了下来,看着封野龇牙咧嘴活动身体的样子,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眸。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麻烦……”沈厌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上的花纹,有些闷闷地说道。


    封野无声叹了口气,沈厌总是这样,明明渴望爱,又下意识地逃避爱。


    他不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爱他,所以在感受到爱意的时候,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真假。


    “不麻烦,能被你需要,我很开心。”封野看向沈厌的眼神满溢着温柔,他把沈厌按回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在额头留下一吻,轻声道:“再睡会。”


    沈厌一遍一遍的问,封野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总会有一天,沈厌会放下戒备和迟疑,完完全全地相信他。


    周末两天除了上厕所和擦身体,封野都没让沈厌下床,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沈厌,除了头晕浑身没劲,终于没有继续发烧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咳嗽两声。


    周一的时候封野还想让沈厌请假在家休息,被他拒绝了。


    三十七中的课程进度很紧凑,请假一天就会落下很多,要考京大,必须付出努力。


    见沈厌回来,路南拉着他好一通问,见他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阿厌,你以前发烧都得三五天才能好,这次两天就好了。”路南不由感叹了一句,“还是野哥会照顾人,你住他家这么久,感觉不像以前那么瘦了。”


    现在的沈厌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的他即使在深冬也没有什么厚衣服,一直穿着单薄的外套,在教室里冻得瑟瑟发抖,还是路南看不下去,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才让他能度过寒冷的冬天。


    路南给他的那件衣服,他穿了好多年,直到长个子再也穿不下去,才收在了阁楼衣柜的深处。


    封野这么长时间锲而不舍地投喂,让沈厌瘦削的面孔长了些肉,看上去饱满白嫩,身上也不是瘦瘦巴巴的样子了,这一段时间的锻炼,让他的身体线条更为流畅,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韧劲。


    他再也不是那个躲在黑暗阁楼里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小孩了。


    封野的浇灌让他长出了新的血肉,盛开出向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