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气温回暖，初春第一场雨悄然降临。


    大厦门口那抹纤细倩影，似风雨吹摇，随时会倒下。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薄郁珩迷惘。


    此刻，她该回公司，或者回赵宅，打点晚餐。可她不敢，怕见到赵北渊……


    因为赵北渊那天所说的话，不是气话，一切都是真的。


    一手促进两家公司合作，间接导致流言蜚语与赵氏损失的人，全是她。而她本还沾沾自喜，自觉做了一个对双方有利的决定。


    真讽刺啊！


    今晚不如回娘家，过一晚吧。


    手机忽然响起，小手伸入手提包。


    “妈，有事呀？”薄郁珩努力撑起嘴角，声色饱满，充满活力。


    “我一个家庭主妇，能有什么事，就是想你了。你下班了吧？现在……北渊在你身边？”


    母亲话中有话，薄郁珩猜到她的意思。


    “我外出办公事，他还在公司。妈，最近公司事儿挺多，我们改天看时间，再过去探望你和爸。”


    “对，我有看新闻，你不用惦记我们，安心工作。至于你老大不小，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是家庭，那一个完美家庭，孩子就必不可少啦。你明天请假，我约你阿姨，带你去拜送子观音，再向大师讨张妙方，让你早日怀上孩子。”


    薄母十句不离孩子。


    即便没有见面，薄郁珩却能幻想出母亲那热切神情。


    “妈，这事要顺其自然。”


    “那要有诚心，孩子才来找你啊，你阿姨说得对，你明天赶紧回来一趟，我们带你去……”


    “妈，我的客户到了，不跟你说，你和爸注意身体，别老瞎想其他的。”薄郁珩将手机拿开，佯装有人来，并向对方打招呼。


    薄母不满嘀咕几句。


    薄郁珩没细听，就挂断电话。


    一个电话，掐断她想法。


    她不能回娘家，不然会被父母与亲戚轮流轰炸。


    小手垂落，飘洒雨水很快淋湿，最后一丁点温度也被消去。


    薄郁珩嘴角一扯，俏脸惨淡。


    怎么突然间，她好像无家可归了？


    “赵太太？”


    薄郁珩回头，看到牧少卿从大厦走出。


    “你好，牧先生，好巧啊。”薄郁珩挂上得体微笑，礼貌问候。


    牧少卿盯着那双通红的眼睛，莫名叹气。


    薄郁珩蒙圈。


    牧少卿和煦一笑，“赵太太，你上回说请我吃饭，还作数吗？”


    “当然。”薄郁珩没察觉不适，又想到牧少卿救过她，不禁放低警惕。


    “好啊，正好我现在饥肠辘辘，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一听，薄郁珩不由被对方的不客气给逗乐。


    随即，她欣然点头。


    郁闷心情埋入心底，即便没有减缓，短时间是不痛不痒了。


    两人在雨中步行，绕过两条街，走进一家中餐养生馆。


    薄郁珩打量室内雅致装潢，周围人小声谈话，只觉馆子的确符合养生两字。


    “赵太太头一次来吧，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最近风寒虚弱，吃不惯西冷菜，要喝鸡汤进补。”牧少卿随和笑道。


    薄郁珩稍微放开。


    “我偏爱中餐，只是替你可惜。你本来有个机会，狠狠宰我一顿。”


    牧少卿蹙眉，沉默一下，赞同道，“价钱上，确实亏了。不过，难得不用谈公事，还有人陪我吃饭，我是赚了。”


    上次匆匆告别，薄郁珩并不清楚牧少卿身份。


    但她懂，生活在大城市，除了赵家这些豪门子弟，其他人都为生计奔波劳碌。能没有目的地坐在一起的人，很有缘分。


    两人两三句闲聊，随即，菜上齐全。


    一张名片递到眼前，牧少卿微笑，“上次情况特殊，我还没郑重介绍自己。以后有需要，欢迎你多关照我的律师事务所。”


    扫眼名片，薄郁珩郑重收好，以示尊重。


    牧少卿给薄郁珩的印象不错，爽朗幽默，与慕木安的逗比有相似之处，又不全相同。


    有志同道合人陪着，低落情绪微弱变化，薄郁珩只觉胃口也好起来。


    途中，她给赵北渊发短信。


    我有事，不回家吃饭。


    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


    薄郁珩习以为常，不再理会。


    听着牧少卿聊起过往趣事，薄郁珩惊讶发现，“我们学校与哈大法学院曾举办联谊，你刚才说的，正好是我那届发生的事。”


    牧少卿叹气。


    “太遗憾，我那次有事回国，趣闻都是听同学说的。如果我出席，或许我们早就认识。现在借你赵太太身份，我估计能拿下赵氏集团首席咨询律师。”


    三句不离工作，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薄郁珩摊手，配合地啧啧几声，“对，可惜你没早点遇上我。”


    牧少卿扬唇，却愁眉苦脸，一副伤心样子。


    两人漫无天际聊着，薄郁珩听得津津有问。


    直到最后茶水已凉，牧少卿看眼腕表，歉意说，“赵太太，我晚上有约客户，今天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我们还能有机会畅谈。”


    薄郁珩浅笑，心情还不赖。


    随即，两人有说有笑走出包厢。


    走廊上，一只手突然勾住薄郁珩的腰，径直往后拽。


    脑袋撞上一堵肉墙，薄郁珩皱眉，伸手去推。头顶，顿时响起一道熟悉嗓音。


    “赵太太好雅致，不回家，却在外面幽会陌生男人。”


    赵北渊神色冷酷，目光幽冷地盯着牧少卿，心里酸意不停溢出。


    “赵北渊，牧先生是我朋友！”薄郁珩咬唇，急忙澄清。


    回头，她冲着牧少卿，歉意讪笑。


    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号朋友？


    “上次在老家，是他送你老宅？”赵北渊脸色难看，肯定道。


    提到绑架旧事，薄郁珩没有可隐瞒。


    “是，对亏牧先生路见不平相助，我才能逃脱。”薄郁珩看眼赵北渊，眼波平静。


    心，有点发闷。


    若等他，凭他疑神疑鬼的态度，她九成会被撕票。


    这件事情上，他最没话语权！


    薄郁珩不想纠结旧事，强压下不悦，朝牧少卿笑道，“牧先生，晚饭很开心，有机会再见面。”


    普通礼节，却激怒赵北渊。


    他冷笑，“见面？你们想瞒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