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军百户指尖摩挲着腰间佩刀的穗子，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目光像黏腻的蛛网，牢牢锁在赵知县苍白的脸上。


    活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豺狼。


    “赵大人，”他慢悠悠开口，声音里裹着不加掩饰的威胁，“先前在府衙，我是客客气气请你帮忙；可现在——”


    他上前一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是逼你点头！”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奸贼！”


    站在赵知县身侧的赵媛紫猛地上前一步，杏眼圆睁，声音清亮却带着怒火，“身为卫所军百户，不思守护百姓，反倒勾结乱党谋私，简直狼心狗肺！”


    百户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狠厉。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咬牙切齿地盯着赵媛紫：“小丫头片子，你是真不怕死是吧？真当本官不敢动你？”


    赵知县被这股杀气逼得浑身发颤，他一把拉住女儿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百户大人！求您开恩！我跟您合作，我什么都听您的！只求您饶过小女，饶过她啊！”


    “爹！”赵媛紫用力挣开父亲的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失望与决绝，“我宁愿死，也绝不会跟这群祸国殃民的败类同流合污！


    “您怎能为了苟活，忘了自己是丰县百姓的父母官！”


    百户见状，反倒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满是讥讽。


    他蹲下身，用刀鞘抬起赵知县的下巴，语气带着诱哄：


    “赵大人，何必跟自己女儿置气？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这生意只要你掺进来，金银珠宝、良田美宅，保你后半辈子吃穿不愁，比守着这穷知县的位置快活百倍。”


    说罢，他的目光又落回赵媛紫身上，眼神变得贪婪又猥琐：


    “识相的话，就让你女儿乖乖闭嘴。至于她——”他舔了舔嘴唇，“倒是有些不识抬举，得好好教教规矩。”


    “呸！”赵媛紫淬了一口，唾沫擦着百户的靴边落下，“就你这种通敌叛国的国贼，人人得而诛之！爹，我们是大齐的子民，怎能跟这群蛀虫狼狈为奸？您忘了当初上任时，对着丰县百姓发的誓了吗！”


    百户的耐心彻底耗尽，他豁然起身，一步步走向赵媛紫，脸上的贪婪毫不掩饰，笑声粗哑又刺耳：


    “好，好得很！这小娘们长得倒是带劲，性子也烈。我倒要看看，把你扒光了按在床上，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别碰她！你这个畜生！”


    赵知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百户扑过去，却被旁边两个卫所军士兵死死按住胳膊。


    他疯狂挣扎，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放开我！谁敢碰我女儿，我跟谁拼命！”


    可他年过半百，手无缚鸡之力，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钳制着，连动一下都难，又怎么护得住赵媛紫？


    赵媛紫被吓得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满是恐惧，却仍死死咬着唇，不肯露出半分示弱。


    百户见状，更加得意，他伸出粗糙的手，像只肮脏的咸猪手，缓缓朝着赵媛紫的脸颊探去。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猥琐气息，赵媛紫闭紧眼睛，只等着那只手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咻咻”几声锐响划破空气！


    门口守着的两个卫所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几支寒光凛凛的三棱箭射穿胸膛，箭簇带着鲜血从后背穿出，两人闷哼一声，重重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谁！”


    暴喝声陡然撕裂屋中的死寂。


    百户刚瞥见门口两个手下直挺挺倒在地上，咽喉处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血，便猛地抽出战刀，铁制刀鞘砸在青砖上发出脆响，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被风吹得晃动的木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门被一只戴着铁手套的手掀开，沉重的脚步声“笃笃”踏进屋中，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来人全身覆着亮银色的边军战甲，甲片碰撞间溅起细碎的金属声，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刀锋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在阳光着下泛着冷光——正是林世泽。


    他扫过屋内狼藉，桌上的茶盏翻倒，地面散落着断裂的木椅，再看向被两个卫所军按在墙角、鬓发凌乱的赵媛紫，眼底瞬间沉得像结了冰。


    他缓缓抬刀，锋利的刀刃直指百户，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把刀放下，我饶你不死。”


    赵媛紫原本紧攥着衣角的手猛地一松，看清林世泽身影的刹那，眼眶瞬间红了。


    积压的恐惧、委屈像决堤的洪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细碎的哽咽声。


    林世泽察觉到她的颤抖，目光稍缓，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稳：“别怕，我在。”


    短短四个字，像一剂定心丸，赵媛紫紧绷的脊背骤然放松，哭声反而大了些，却不再是之前的惶恐，多了几分安心。


    百户却没被这安抚的氛围动摇，他眼角余光瞥见院墙外晃动的边军身影——满院都是林世泽带来的人，逃是逃不掉了。


    他心头一横，突然暴喝一声，握着战刀的手猛地转向赵媛紫，想冲过去将人挟持在怀里，用她换一条生路。


    可他的动作刚起，一道寒光已先他一步掠过。


    “噗！”


    长刀划破空气的锐响刚落，便是骨头断裂的脆声。


    百户只觉手腕一阵剧痛，低头看去时，整只手掌连同城池般的战刀一起掉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血痕。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屋子，百户抱着流血的手腕踉跄倒地，在地上翻滚挣扎。屋外的天狼营士兵闻声冲进来，动作利落地将剩下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卫所军按在地上，绳索捆缚的“簌簌”声此起彼伏。


    赵媛紫再也忍不住，挣脱开残存的束缚，踉跄着扑进林世泽怀里，将脸埋在他覆着战甲的胸膛，放声痛哭。


    林世泽抬手收了刀，用没戴手套的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与方才挥刀时的凌厉判若两人，低声在她耳边安慰：“没事了，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