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野的目光落在女人雪白的赤足上，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敏锐，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怀疑。


    江见夏从不会擅自进他的办公区域，难道是……


    “我想起来了。”


    江见夏微微扬起下巴，眸若星河，长而卷曲的睫毛闪烁不出往日的温婉动人，多了一层平静和淡漠。


    不用脂粉装点就足够惊艳的脸庞若隐若现着淡漠的波澜。


    一句话，让男人僵在原地。


    耳边又回荡起萧逸风的叮嘱。


    “药物还在试验阶段，我不能保证药效的持久性，我需要提前告知你，哪怕在用药阶段，她也有小概率会恢复记忆。”


    顾沉野整个人如坠冰窟，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一层冷汗，紧握时的手感黏糊糊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感觉，发自内心的绝望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深海。


    一遍遍被席卷而来的海浪吞没，直到再也滋生不出挣扎的求生欲，任由自己一点点沉入海底。


    四面八方冰凉的海水吞噬着四肢百骸，江见夏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有十万八千米远。


    “见夏……你听我解释。”


    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顾沉野艰难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点解释的话来。


    “所以，你跟我分手，是以为我靠近你是为了钱，对吗？”


    江见夏的眉宇闪过一丝悲凉，似乎不敢置信他的不信任。


    “啊？”


    顾沉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显地喜上眉梢反而激怒了对面的女人。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甚至不愿意去查证一下我说的是真是假？”


    “顾沉野！我对你太失望了！”


    怒意上头，江见夏的小脸通红，气急败坏地推开顾沉野兴冲冲就要离开。


    “见夏！我没有不相信你，这是误会！”


    顾沉野从背后一把抱住江见夏，比起刚刚暗中嫌弃的轩然大波，女人此刻的愤怒在他眼里更像是小打小闹。


    “当年确实是我的错。”


    “你什么事情都和我分得太清楚了，从来都不肯在物质上依赖我半分，和我身边那些朋友谈的恋爱完全不同。”


    “越是这样，我越害怕，我怕这背后会有更大的阴谋。”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


    “当初看到你发的消息，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是为了……不是因为你爱我……”


    “对不起……见夏，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沉野紧紧抱着江见夏，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让男人感觉到几分心安，这些话他早就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想要告诉她了。


    只是爱让上位者低不下倔强的头颅。


    最开始他生气，气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又无法舍弃自尊，用极端的办法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却不料犯下了一个又一个更大的错误。


    可到后来他终于意识到错误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嫉妒又一次占据了理智，让他变得丧心病狂。


    “唉。”


    江见夏感觉到脖颈湿润，轻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揉了揉男人的脑袋，安抚道：“顾沉野，你实话告诉我，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


    顾沉野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


    “你把我囚禁在这儿，以为我是什么？金丝雀吗？见不得光的情人？”


    “当然不是，如果你同意……”


    顾沉野被江见夏的质问逼得有些着急了，想要解释又被打断。


    “那为什么你从不带我见你朋友？难道是你觉得我上不了台面？跟你们的家世不匹配？”


    “我没有！这只是怕会影响你的病情，如果你想见他们的话，我马上就安排。”


    顾沉野其实很高兴江见夏愿意见自己的朋友，这种亲密的举动让他误以为是一种对自己默许的原谅。


    “那我等你。”


    “好。”


    确认顾沉野没有怀疑自己，蒙混过关的女人暗中松了一口气。


    顾沉野安排得很快，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约了几个大学时期比较的好朋友和现如今的合作伙伴在别墅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会。


    江见夏穿了一件鎏金纯色缎面长裙，长发曲卷，白皙的脖子上点缀了淡粉色的A级珍珠项链，清纯脱俗，成为宴会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当年就说江小姐跟顾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吧，你们看看，多般配。”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两位的喜酒呀！”


    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是程天和齐阎，当年就数他们两个人撺掇顾沉野最厉害。


    彼时的二人已经不再是当年不学无术的毛头小子，西装革履，多了属于男人的沉稳和成熟。


    江见夏没有忽略掉他们眼底一闪而过的经验和挫败，带着疏离礼貌地回应他们。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江小姐，怪不得顾先生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上前敬酒，江见夏侧过头看向顾沉野。


    顾沉野很享受江见夏小鸟依人挽着自己的这种感觉，像是在变相地给他人宣示主权。


    只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她今天打扮得太惊艳。


    清纯不失明艳，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她的眼神。


    “这是顾氏集团的合作伙伴，王朝。”


    “您好，很高兴认识你。”


    江见夏转头看向王朝，落落大方。


    站在角落里喝酒的萧逸尘冷眼看着他们几人相谈甚欢。


    目光定格在江见夏灿烂又明媚的笑容上，只觉得她身边的男人格外刺眼。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郁闷和不爽，萧逸风一杯杯冷酒下肚，却不知其滋味。


    寒暄过后，顾沉野跟王朝和另外几个合作伙伴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挪到不远处的茶室聊天。


    其他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


    江见夏故意坐在距离程天不远的地方，神色黯淡，像是明珠蒙了层灰尘，让人不得不想要伸手擦拭。


    “你……不开心？”


    程天刚刚喝了不少酒，有了几分醉意。


    “是，顾沉野对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