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急促起来，如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城市。


    江见夏借着高大的柱子挡住了身影，她悄悄探出头。


    不远处，娇小可爱的女子低着头，一头长发轻盈垂落香肩。


    罕见的蓝色眼眸明亮，眼底流转着高贵，灵动又狡黠。


    和她在上流宴会上看到的富家千金有所不同，女子身上浮现出的气质和谈吐与生俱来。


    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和裴砚低声说话。


    具体太远，江见夏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到裴砚冷淡的神情随着她的话逐渐温和起来。


    甚至为了能方便她说话，弯下了挺拔的腰肢。


    裴砚其实很不喜欢跟女生靠得太近。


    哪怕之前童年蓄意接近，两个人也始终保持在两步开外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片枯黄的落叶掉在了裴砚的肩膀，女人踮起脚尖轻轻替他扫去。


    虽然刻意隐藏，但同为女人。


    江见夏还是敏锐察觉到那独属于小女生的青涩和娇羞。


    是能够靠近心上人心中暗自的甜蜜。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江见夏眼疾手快接通，确认再三没被发现，才将电话放在耳边。


    “谁？”


    “看到了吗？”


    顾沉野信心满满，料定她一定会去。


    得不到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说过，裴氏这样的家世背景，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大鱼大肉腻了，偶尔来点儿清粥小菜也未尝不可。”


    “但是他们这种人，比谁都要清醒自己的最终目的和目标是什么。”


    “见夏，回到我身边来吧，在我这儿，你永远都是首选。”


    顾沉野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江见夏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用他提醒，她也能看出来眼前的女子家世不一般，站在裴砚身边毫不逊色，实力相当。


    落寞涌上心头，江见夏不敢上前打扰。


    自卑感第一次将她笼罩，乌压压地蓄在头顶的云朵，如今天的天气一般，下起了雨。


    回到病房感谢了护士帮她照顾，江见夏站在母亲跟前。


    看着还未苏醒的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太多不美好的痕迹。


    暖气呼呼吹着，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空荡荡的房间内，她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脆弱。


    “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工作室现在不景气，婉辞一个人我不放心，不如你也回去吧。”


    裴砚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他身上沾染上了陌生的脂粉香气，甜得发腻，让江见夏感觉不适，拉开了凳子坐的远了一些。


    “你要跟我说的是这件事情吗？”


    裴砚明显一怔，唇边的笑意淡去，显然始料未及。


    “白医生不是说伯母还要动手术，你一个人……”


    “之前那么多次，我都是一个人。”


    江见夏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没了你我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她语气里的疏离和生硬，让裴砚愣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


    “就这么决定了，我已经给婉辞打过电话，私人飞机明天早上就会到，你还是回去吧。”


    江见夏起身装作给母亲掖被角，她不敢回头去看裴砚的表情。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就像林疏言那样，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妇。


    可她又是一个胆小鬼，话含在嘴里酝酿，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怕真相如顾沉野所说，那他们该怎么办？


    她又如何去审视这段关系？


    “好。”


    裴砚只当时她太辛苦，最近的压力太大。


    “今天晚上我守着伯母，你好好睡一觉。”


    他的语气里甚至添上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别忽然对他这么冷淡。


    还是说是因为顾沉野的原因？


    一夜未眠，凌晨，江见夏目送裴砚上了飞机。


    临走之前裴砚想拥抱她，被女人躲开了。


    靠得太近，她会想起那天那个女人伸手拂去肩膀上落叶的场景。


    “好好照顾自己。”


    裴砚轻声说道。


    “嗯。”


    ……


    裴砚离开的第二天下午，江母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连着两天没看到裴砚，又瞧了瞧女儿心事重重的模样，江母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


    “见夏，你……”


    话没问出口，顾沉野亲自拎着补品重卷而来。


    “伯母？！您醒了？太好了。”


    顾沉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的兴奋。


    脱去外套的男人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纯黑色衬衣。


    隐隐能看到腹部突起的曲线和精致的锁骨线条。


    恍惚之下还真有点大学时期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江见夏眉头微皱，这两天顾沉野没少来献殷勤，偏偏怎么都赶不走。


    江母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看着站在窗边摆弄药品的江见夏，和走过去学着削苹果笑容带着说不出缱绻的顾沉野。


    女人忽然敛了神色，厉声开口。


    “见夏，你过来，我有话要单独问你。”


    江母平时和蔼可亲，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二人皆是一愣神。


    “妈……怎么了？”


    顾沉野意识到不对，识趣的起身走到外面，静悄悄的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你跟顾沉野是怎么回事？”


    江母看着女儿茫然的表情，闭上双眸调整了一下情绪，决定换一种方式去问。


    “裴砚最近去哪儿了？”


    “工作室临时有事他先回去帮忙了。”


    江见夏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措辞，被江母仅用了两秒钟揭穿。


    “胡说！你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


    她猛地激动，胸口一口气没匀上来，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妈，你没事吧？”


    江见夏吓得花容失色，冲过去陪她的后背顺气。


    “我是生病了，可眼神没问题，顾家那孩子之前来探望我都要背着你，现在呢？”


    “你实话告诉妈，是不是跟裴砚分手了？你想吃回头草了？”


    “还是说你见异思迁？想脚踏两只船？这种事你可不能做……”


    顾母越说越离谱，听得江见夏哭笑不得。


    “您别胡思乱想，我和裴砚没有分手，更不可能会脚踏两只船。”


    “那你告诉我，你们两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