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港城东。


    舟横野渡。


    方南谨在沈聿的会客厅内,舒舒服服地喝了一盏茶,不禁感叹,要说会享受生活,还得是沈公子。


    “沈公子好雅兴。”


    “南岸那边的一个小并购案,也配让您屈尊降贵,亲自出手?”


    方南谨当然明白。


    沈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里是关心HE的并购案,分明是特意飞了一趟南岸给小时愿过生日。


    别说。


    兄弟还挺浪漫的。


    沈聿浅浅啄了一口茶,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今年的最后一批。


    他倒是坦然,堂堂正正承认了:“南岸的小案子,自然是不值。”


    “上热搜,也是你的手笔。”


    方南谨一针见血地点评。


    当他点开那条热搜的第一刻起,就知道沈聿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那条新闻的指向性太过于明显。


    谁那么闲,不拍烟花,拍他俩啊。


    一看。


    就是沈公子安排的人。


    沈聿默认。


    方南谨真的都有点佩服沈聿了,在时愿上花的心思,怕是比他手底下的基金还要多得多。


    “一来,让许京言看见,把你的情敌气得半死。二来,也是给时愿看的吧。”


    姜时愿在沈聿面前,就是小白兔。


    方南谨点评:“真是腹黑。”


    “谢谢夸奖。”沈聿从善如流。


    -


    许家老宅。


    许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一头鹤发,但精神矍铄。她面色冷沉,是要发怒的前兆。


    “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怒意正盛。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触这个眉头。


    许京言的父亲许振庭垂手立在一旁。


    “妈,不是故意瞒您,是京言他——”许京言的母亲想要出言找补。


    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手里的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的声响打断。


    青瓷茶盖磕碰出清脆的裂痕,滚烫的茶水溅出,在紫檀木桌面上晕开深色水渍。


    “他什么?他要跟时愿那孩子离婚?”老夫人声音发颤。


    “我当年怎么跟你说的?京言娶时愿,不只是两家的情分,更是许家欠姜家的!这桩婚事,是老爷子生前就定下的。”


    许京言垂头,不敢说话。


    老夫人向来最疼姜时愿。


    当年婚礼上,她拉着姜时愿的手,把祖传的玉镯塞过去,说这是许家儿媳的信物,如今玉镯还在姜时愿手上,他却要提离婚。


    这枚玉镯。


    是掠过了许京言的母亲,直接传给姜时愿的。


    “奶奶,我……”许京言想辩解,却被老夫人冷冷打断:“你闭嘴。”


    老夫人越说越气,咳嗽着扶着椅背起身,眼神扫过满室沉默的人。


    许京言脸色阴沉。


    奶奶本来一直在许家名下的别苑养病,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情。


    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是许京语。


    老夫人缓了口气,指尖仍在微微发颤,目光却愈发坚定,扫过许京言时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再过三个月,就是我八十大寿。到时候,姜家的人会来,京言,你必须把时愿请到场。”


    许京言一字一句:“奶奶,我和时愿不会离婚。您放心,她只是跟我闹小性子罢了。”


    “闹小性子?”老夫人冷笑一声,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你的烂摊子处理好,只要我还活着,许家就没有离婚这两个字!”


    “你要是连请时愿来寿宴的本事都没有,就别再管许氏的事,也别再认我这个奶奶!”


    她看向许振庭,语气不容置疑:“振庭,你盯着他。”


    许振庭连忙点头应下。


    许老夫人的话,无异于是威胁了。


    八十大寿是许家的大事,若是姜时愿不到场,不仅姜家会寒心,许家在圈子里的颜面也会彻底扫地。


    许老妇人疼爱姜时愿不假。


    要撑起许家的面子,也是真。


    寿宴的事敲定后,许振庭把许京言叫到书房。


    红木书桌后,他铺开一叠文件,指尖点在“城东地块环保评估暂缓”“北美合作项目终止”的字样上。


    他的脸色比在正堂时更沉:“你自己看,这半个月,许氏至少损失了三个亿。”


    许京言凑过去,瞳孔骤然收缩——城东地块是他今年的重点项目,北美合作更是靠姜宴礼牵线才谈成的。


    “是姜家?”他声音发紧。


    “不止姜家。”许振庭揉着眉心,语气里满是疲惫,“沈家那边也动了手,HE资本撤了对许氏子公司的注资,还联合几家投资机构压价我们的股票。”


    “你以为他们是冲着许氏来的?这是姜宴礼在给我们下马威,他们是为了时愿出气。”


    许京言攥紧文件,指节泛白。他一直以为姜时愿一贯大度,却忘了她背后有姜家撑腰,还有沈聿虎视眈眈。


    “我去找宴礼哥谈。”许京言道。


    许振庭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京言,你是怎么管理许氏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你的地位并非稳如泰山。”


    “你的奶奶,不止我一个儿子,更不止你一个孙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


    许氏还有别的叔伯虎视眈眈。


    许京言接手公司两年,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


    “我明白,父亲。”


    -


    午后。


    方南谨约了姜时愿。


    方谨南在律所会议室等姜时愿,桌上摊着几份文件,眉头微蹙。见姜时愿推门进来,他直起身,语气比往日凝重:“时愿,有个情况得跟你说——暂时不能提离婚诉讼。”


    姜时愿愣住,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证据不够吗?”


    “不是证据的问题。”方谨南把一份《许氏集团关联企业股权架构图》推过去,


    指尖点在“城东地块项目公司”的名字上,他用专业的术语给姜时愿解释:“许京言把你名下持有的 0.5%干股,质押给了姜氏合作的信托公司。”


    “现在提离婚,按照法律规定,涉及质押的股权需先解押,而解押需要许京言配合,你一旦向他提起这件事情,他肯定会以此要挟你让步。”


    姜时愿明了。


    方南谨的意思是。


    离婚诉讼,暂时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