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秦霜发现自己躺在出嫁前的房间。


    胡氏坐在床边，看到她醒了，大大松了口气。


    “你说说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瞎跑什么，幸好这一次是在家里昏迷了。若是在外面被旁人瞧见的话，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短命的话来！”


    胡氏斥责的话语一下子冒出来，说完之后，注意到秦霜那苍白的脸色，才勉强缓和了语气又道。


    “顾家那边我已经稳住了，说的是和你一段时间没见，今日留你在家住一晚，你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回去之后可莫要说漏嘴了。”


    秦霜张了张口，嗓子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腥甜之气。


    “为何不说实话？”


    “实话？怎么说？说你在家里面突然吐血昏迷了？”胡氏气不打一处来，“这消息要是让顾家的人知道了，只怕会觉得你马上就不行了，你婆婆又怎么可能还会把掌家权交给你！”


    秦霜扯动嘴角，笑了，她收回视线平静地看着床顶。


    “我都已经这样了，母亲考虑的还是掌家权吗。”


    胡氏紧紧皱着眉头，“霜儿，你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


    “是，怎么了！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之前你听话又有斗志，一心想要嫁去顾家，一心给母亲长脸，这才刚多久，你怎么就变得这般死气沉沉，一副毫无斗志的模样！”


    胡氏语气里面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嫌弃。


    秦霜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床顶，是啊，她也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之前一心瞄着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但现在，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追求些什么了。


    原来成婚嫁人也就那么回事，身份再高也不过是个皇城中的笑话，比起往日甚至更不自由。


    “霜儿，你光是嫁进了顾家可不行，接下来要做的是利用顾家好好地拉你父亲一把，把我们秦家扶上去。而且只要你父亲升官了，咱们秦家地位高了，到时候就算你和顾予安感情出了问题，顾家也没有人敢轻视你！”


    胡氏还在不停地给自家女儿传授着她的心得。


    秦霜听着只觉得心头再次涌上了一股之前吐血时的烦闷感。


    “我想休息一会儿。”


    “你……”


    “我要是现在就死了的话，你和父亲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一句话像是一下子掐住了胡氏的命门。


    她终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秦霜一会儿，冷着脸丢下一句好好休息，离开了秦霜的房间。


    等到胡氏离开后，春桃很快走了进来，和胡氏不同的是，她神色担忧，将大夫之前的嘱咐一五一十的统统说给了秦霜听。


    “小姐，大夫说了，您本就先天有疾，现在又忧虑多思，郁结于心，再这样下去的话……”


    春桃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语气里面带上了几分隐隐的哭腔。


    “小姐，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奴婢都吓坏了。”


    秦霜扭过头，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温情，“放心，我没什么事，你去把春雪叫来，我要见她。”


    “可是大夫说了，您要好好休息……”


    “去吧。”


    春桃抿了抿唇，没有再劝，很快离开去找人了。


    半炷香后，春雪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房间。


    看到躺在床上的秦霜，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痛快之色，随后低头行礼。


    “奴婢见过小姐，春桃说小姐您找我，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你是故意的吗？”秦霜冷冷的看着春雪。


    春雪一脸疑惑，“小姐，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什么故意的？”


    “沈南衣来家中，你是不是故意引母亲说出那些话来，好让她听见？”


    之前母亲说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未免太巧合了一些，沈南衣离开的时候，春雪怎么就刚好发问，仔细想想只怕是春雪故意为之。


    面对秦霜的怀疑，春雪看起来倒是十分镇定。


    “小姐，那件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奴婢怎么可能故意说那些话让沈小姐听见呢。奴婢就是一时好奇，所以多嘴问了夫人一句，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小姐，您要是心头不痛快的话，您就骂奴婢几句，或者实在不行，打奴婢一顿出出气也行。但您可千万莫要误会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在背后捣鬼。”


    春雪拖着瘸腿跪下，毕恭毕敬地看着秦霜。


    可秦霜自然不信她，“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所以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


    如果换作是别人的话，她或许还能够相信是意外，但是春雪……


    直觉告诉她，春雪就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她。


    春雪眼底闪过戾气，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又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那么做，奴婢知道您身体不舒服，心情肯定也很差，您若是想要出气的话，尽管就朝着奴婢来，只求您莫要冤枉奴婢。”


    说着，继续抬手左右开弓一下接一下地扇自己巴掌，一边扇还一边哭诉。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秦霜紧皱眉头，刚想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顾予安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顾予安走进房间，看着地上的春雪，又看看床上的秦霜，满脸疑惑。


    秦霜诧异顾予安怎么来了，不等她开口，春雪抢先一步道。


    “回禀姑爷，是奴婢不好，小姐她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奴婢还同她辩驳，奴婢该打。只是奴婢真的没有害过小姐，如今我瘸了腿，只能在秦家讨口饭吃，求姑爷替奴婢求求情，让小姐莫要卖了奴婢。”


    秦霜脸色阴沉。


    春雪话里话外的意思，摆明了是在顾予安面前上眼药呢！


    “予安，是她先算计我！”


    春雪急忙开口：“小姐，奴婢真的冤枉，奴婢当时只是好奇所以才问了问，至于您没有把沈小姐当朋友，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的事情，那是夫人说的，奴婢也没想到，沈小姐竟然听到了。”


    看似解释，可却又抖落出了秦霜利用沈南衣一事。


    秦霜脸色愈发难看了。


    而顾予安听到这些话，眸光也暗了暗，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


    可看着床上的秦霜，他终是压下了询问的心思。


    “好了，阿霜，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你就莫要同她计较了。听说你吐血了，大夫怎么说？你现在感觉可还好？”


    “你怎么知道我吐血了？”秦霜疑惑。


    “有人去秦家传信，说是你突然吐血。”顾予安答道。


    “不是说我在家中住一夜，明日再回去？”


    “之前是有人禀报了你要在家中留宿的消息，可紧接着又有个人送口信，说是你吐血了，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秦霜锐利的目光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春雪。


    母亲绝对不可能把这消息送去顾家。


    最大的可能就是春雪。


    她知道母亲想要瞒住消息，怕顾家嫌弃自己，所以故意找人传信引顾予安过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


    偏偏现在当着顾予安的面，也不好揭穿，否则就成了她们故意欺瞒。


    春雪跪在地上，脸颊红肿，看起来可怜得很。


    但低垂的唇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感受到秦霜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


    依旧是楚楚可怜的表情，可眼底却透着浓重的挑衅。


    秦霜心头一怔。


    这样的神情……她突然从春雪身上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影子。


    愤怒和排斥齐齐涌上来，秦霜正想要开口，忽然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五脏六腑似乎都随着咳嗽移位，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