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小时候生病，家里都是请太医上门。我可怜的韵儿……”


    王地主听的额头青筋暴起，这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


    还想他请太医不成？


    安家真那么疼女儿，能这么久不闻不问吗？


    王地主压下火气，想了想，应下了。


    “明天我去郡城请大夫。”


    安氏放心了，想着老爷近来对她们母女俩严厉点，但实际还是心里有她们。


    翌日，王地主去河南郡郡城，却是直奔白府。


    三沟子村，这会儿也很热闹。


    昨天分房子，今个终于要分地。


    这事一结束，程序然他们后面就不会再来了，也意味着赈灾粮没了。


    不过大伙还是挺高兴的。


    分地啊，谁不想要自家地。


    分地比分房子还要重要，地可是有好坏之分的。


    分地这样的大事，朱里正当然也得来。


    老头子坐在桌子后头，脸上很平静，好像以前的恩恩怨怨，真的全都过去了，不计较一样。


    秋十六比他还和气，做主了村长对里正该有的尊重。


    不过，双方都是面子情，不走心。


    朱里正清了清嗓子:“这分地，按照本朝律法，丁男、中男分田二十亩，年老者分田十亩，寡妻女户十亩，户籍主额外加五亩。”


    丁男、中男都指十八岁以上的男子。


    年老者，也指年老男子。


    也就是说，按照律法来说，秋十六一家四口，有资格分田的只有秋十六一个人。


    他是丁男，又是户籍主，加起来能分二十五亩地。


    要不然普通老百姓都愿意生儿子呢？生儿子分地以后能积攒家业，田地就是家业。


    余老爷子拄着拐，算计着自家能分六十五亩地，心里还算满意，不忘教几个孙女。


    “都看到了吧？你们都是赔钱货，只有你们弟弟长大了，才能分地，对家里好，所以你们得多干活，不能吃白饭。”


    余招娣她们不敢吭声。


    秋嘉禾不高兴嘟嘴，为什么女娃不能分地？她也会种地，总在空间种，种可好了。


    可小姑娘也知道，官差和里正都在，有些话她不能现在说。


    秋十六早就算好各家应该得的田地数目，这点是在关老爷子帮助下弄得。


    朝廷政策，关老爷子也知道。


    算账就有白浔和秋嘉禾，不是难事。


    这会儿他一个一个报上去，引得朱里正看了他好一会儿。


    怎么，秋十六一个泥腿子难道给识字吗？


    朱里正不悦，但没表现出来。


    分地是有规矩的，朱里正带来一个大大的签筒，里面装满签子，要抽签的。


    签子上已经写好了，田地的位置。


    第一轮，是所有的丁男、中男一起出来抽签。


    避免有人拿到签子后反悔，只要碰到签子，就不能更换，而程序然他们就负责维持秩序。


    秋十六搓了搓手，有点小紧张。


    秋嘉禾鼓励他:“爹，你可要全抽肥田啊。”


    “十六叔，你能行。”白浔跟上。


    秋十六点点头。


    所有丁男、中男围成一个圈子，因为事先不知道签子上写那块地，大家都下意识觉得，越先拿到签子，抽到好地的可能越大。


    于是，随着一声锣响，所有人冲向签筒。


    秋十六手脚灵活，冲前头，可没料到柳大春那货胳膊长，落后他半步，愣是抢到了头签。


    秋十六只能拿到第二签。


    柳大春朝他得意一笑，然后看签，想起来不认字。


    这也不知道抽的好坏。


    秋十六已经拿给自家孩子看。


    “河沟、三号、五亩，村口、六号、十五亩。”


    也就是说，肥田只有五亩，剩下的十五亩就很一般了。


    最近关老爷子他们一直在开荒，都没开到村口呢。


    柳大春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了:“禾儿，帮叔也看看呗。”


    这种小事，秋嘉禾很乐意帮忙。


    “河沟，七号，四亩，村尾、十二号、十六亩。”


    柳大春的脸就有点苦，抢第一个，肥田都比不上秋十六。


    唉。


    不过大伙其实差不多，能得到河沟地的，每人都在三亩～六亩之间。


    差的不多，但大家还是羡慕分了六亩的。


    也不知道里正是怎么分的地，肥田是不够平分吗？


    秋嘉禾很疑惑，但也不能问去，谁让他们关系不好。


    丁男抽完，第二轮就是年老者，第三轮是寡妇，第四轮是户籍主。


    秋十六又去抢一回，这次的五亩全在村尾。


    也就是说，二十五亩田，只有五亩肥田，剩下都是还没开荒的，开出来也是薄田。


    听着地多，但辛辛苦苦种一年，除了给朝廷交税，剩下真勉强够一家人吃喝。


    还是不能敞开吃喝那种。


    唉，要不然，天下农人是最辛苦的呢？


    抽完签，就是各家排队，去找朱里正登记了。


    咳咳，朱里正这老头也不认识字，他是不知道从哪儿请了个童生来，请他帮忙写。


    等全写完，朱里正装模作样看了看，让村长——秋十六签字。


    秋十六可不想敷衍，回头弄错了，村里人还得找他。


    所以他拿着名单，拉着闺女，让闺女挨个念，再和村里人核对一遍。


    其实吧，村里人不识字，签上写啥他们也不知道，多数是稀里糊涂把签字给了，就完事，少数才找认字的人问了两嘴。


    村长来核对好啊，让他们都能记住自家地在哪儿。


    朱里正冷哼一声，嘲讽秋十六不嫌麻烦。


    等秋十六挨个问完，才写上自个名字。


    朱里正也写名，回头办地契，还得俩人一起去铜冶县衙门。


    全弄好，程序然他们如释重负，可算完事，以后不用天天跑这么远当差了。


    秋十六哪能让他们就这么走？早就安排人去买了肉，买了酒，得招待一番。


    钱都是从公中出的，他们天天进城卖罐子啥，官差们看在眼里。


    都知道他们多少赚点钱，要是这次招待人，不来点诚意，面上就不好看了。


    秋十六忍着恶心邀请朱里正和童生。


    朱里正本来看不上这一顿饭，但想到秋十六吃自家的鸡，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