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


    中庭塔楼顶层。


    老侯爷负手站在窗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两鬓斑白，面庞如刀削斧凿，眉骨高耸，额头布满了岁月的皱纹。


    “侯爷，用膳了……”


    董梁拎着一个竹筐走过来，将竹筐里的酒菜端到桌上。


    老侯爷轻轻“嗯”了声，站着未动。


    董梁摆好酒菜，看着老侯爷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突然，老侯爷回过身来。


    董梁立刻露出笑容，“侯爷，我陪你喝一杯。”


    老侯爷看了看董梁，“我记得董金刀是曹公的人吧。”


    董梁尴尬一笑，“董某是皇城司的金刀卫，只能听命司首大人……现在掌管皇城司的是刘公公……”


    “曹公人呢？”老侯爷问。


    “被太后关在宗人府……”


    董梁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两杯酒，抬手示意道：“侯爷请。”


    老侯爷坐到桌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董梁道：“我记得董金刀是曹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是啊，曹公对董某有知遇之恩。”


    董梁说着露出一脸遗憾之色。


    老侯爷跟着说道：“曹公一直守护着陛下，对陛下忠心耿耿，董金刀现在却站在太后一边，心中是不难安？”


    “我只是皇城司的一名衙役，又能做什么？”


    董梁轻叹了声，拿起酒杯道：“侯爷忠肝义胆，董某一向佩服，我敬侯爷一杯。”


    说着，董梁一饮而尽。


    老侯爷拿起酒杯，认真地看了眼杯中的酒水，清澈透亮，散发着馥郁的清香。


    “董金刀，我有些不明白。”


    董梁愣了愣，“侯爷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你为何要给本侯下毒。”老侯爷抬头看着他问。


    董梁瞳孔一缩，瞬间的表情被老侯爷捕捉到。


    老侯爷知道自己猜对了。


    董梁也知道被看穿了，不禁露出一抹好奇，“侯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跟随曹公多年，大统领不会让你来看管本侯的，我猜看守之人已经被你解决了，你闯进塔楼，既然不是来救本侯的，那便是来杀本侯的，我没说错吧？”


    老侯爷放下酒杯，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


    董梁哈哈一笑，“侯爷果然聪慧过人！”


    “是曹诚派你来的？”老侯爷不解地问。


    “这还重要吗？”董梁并未否认。


    “本侯不想做个糊涂鬼，老夫想死个明白，还请董金刀成全……”


    董梁为难地摇了摇头，“抱歉，董某不能说。”


    曹诚要杀老侯爷，是因为一旦西州王夺取了皇位，以老侯爷的性格，一定会反对，不仅仅是反对，而且会组织兵力讨伐。


    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老侯爷，以免后患。


    虽然老侯爷已经是必死之局，但董梁很谨慎，并没有说出来。


    “……侯爷，你是自己饮了这杯毒酒，还是要董某出手？”


    “你觉得你是本侯的对手吗？”老侯爷镇定地抚了抚须。


    董梁咧嘴一笑，“侯爷不必演戏了，你的奇经八脉被大统领封禁，无法动用修为，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家伙而已。”


    老侯爷眉头一拧，怒斥道：“曹诚为何要杀本侯？他到底意欲何为？”


    “既然这酒侯爷不肯喝，那董某只好亲手送你一程了……”


    董梁说着唰地拔出佩剑，一剑刺向老侯爷的咽喉。


    老侯爷无法动用修为，一个普通人根本躲不开董梁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袍人身影来到顶层。


    人未至，一枚透骨钉已经脱手飞出。


    “铛——”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董梁手腕一麻，长剑被震开。


    “糟糕……”


    看到有人来救老侯爷，董梁一咬牙，再次挥剑斩向老侯爷。


    但已经晚了，黑袍人影一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黑袍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呯——”


    “咔嚓——”


    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董梁被击飞，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像烂泥般沿着墙壁滑落下来。


    “别杀他……”


    老侯爷急忙喊道。


    但已经晚了……


    黑袍人不是别人，正是赶来的燕芸。


    天命司的密探查到老侯爷回京，而且被困在皇城司，所以她等杨天战出京后便赶来营救。


    听到老侯爷的声音，她身影一闪来到墙边。


    只见董梁胸骨深深地塌陷了下去，满嘴是血，一动不动。


    她一探董梁鼻息，不禁愣了愣。


    董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刚刚救人心切，全力出手……在小侯爷的帮助下，她已经突到了九品，而董梁只不过七品巅峰境，而且毫无防备，根本挡不住她全力一掌。


    “侯爷，他死了……”


    燕芸尴尬地笑了笑。


    “姑娘，你是何人？”老侯爷一脸震惊地问。


    “我是小侯爷的……朋友……”


    燕芸犹豫了一下，拉下了面罩，露出真容。


    老侯爷看着燕芸，更加震惊了。


    如此年轻，九品修为？


    “姑娘，你真是小宁的朋友？”


    “嗯……”


    燕芸点了点头，俏脸泛起一抹羞涩。


    身为天命三司之一，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态，因为她想到自己是小侯爷的女人。


    算起来，他应该称呼老侯爷为爷爷。


    她自然叫不出口。


    “侯爷，我先帮你解穴……”


    燕芸所学甚杂，加上拥有九品修为，在外力的加持下，很快便帮老侯爷解开了穴道。


    恢复了修为，老侯爷暗松了口气。


    “姑娘是天命三司中的哪一位？”老侯爷突然问道。


    老头儿虽三年未回京了，但跟侯府一直都有书信来往。


    纨绔的孙儿去了楚国，跟天命司交往密切，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另外，天下九品高手寥寥无几，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两个，便是天命三司中的两人。


    见老侯爷猜出来了，燕芸也不隐瞒了，回道：“天鉴司燕芸，见过侯爷。”


    “原来是燕司首，多谢燕司首出手相救。”老侯爷抱拳躬身答谢。


    燕芸吓得急忙跳开，连连摆手道：“侯爷不必客气。”


    老侯爷打量着燕芸，不禁有些疑惑。


    这个燕司首怎么感觉怪怪的？


    燕芸急忙转移话题道：“太后调动了三万禁军，将长公主和小侯爷困在侯府，他们无法参加今日的祭祀大典，侯爷可有办法？”


    “这个不用担心……”


    老侯爷知道密道的事，知道老太君一定会带长公主赶去祭祀大典。


    他看了眼死在墙角的董梁，曹诚到底想干什么？


    眼皮突然跳得厉害，老侯爷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侯爷，先离开这里吧！”


    “好……”


    两人迅速离开了塔楼，悄无声息地出了皇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