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龙庭。


    午夜十一点。


    巨大的落地窗外，东海市的灯海永不熄灭，流光溢彩，像是坠入凡间的一整条银河。


    窗内，百万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


    每一缕光，都在提醒苏沐橙她身在何处。


    她蜷在Fendi的沙发里，身上盖着爱马仕羊绒毯。


    柔软的羊绒无法驱散渗入骨髓的寂静。


    空气里，昂贵的“无人区玫瑰”香氛馥郁迷人，也像一种刻意营造的、奢侈的孤独。


    她拿起手机。


    解锁，锁上。


    屏幕亮起，又暗灭。


    如此重复了十几次。


    冰冷的电子数字，从十一点，跳到了十一点半。


    他没回来。


    桌上，她亲手炖的冰糖雪梨早已凉透，汤汁表面凝起一层薄薄的油脂。


    像她此刻的心。


    她终是没忍住，拨出了那个号码。


    听筒里，机械的“嘟嘟”声漫长而规律。


    每一声，都像一把手术刀在切割她的神经。


    无人接听。


    电话被自动挂断。


    苏沐橙握着手机，指节用力到泛出惨白。


    她知道他不是在忙。


    以他如今的权势，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无法回应一个电话。


    他只是不想接。


    或许，他正与另一个女人温存，掌心抚摸着谁的肌肤，呼吸交缠着谁的气息。


    根本懒得理会她这个……困在天阙龙庭的女人。


    是那个叫赵嫣然的御姐？青颜资本的总裁，是他在商海厮杀的利刃。


    还是那个叫安琪的主播？那个在直播间里被他“加冕”为女王的女孩。


    安琪的名字，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心脏，痛感清晰而绵长。


    苏沐橙猛地甩开手机。


    手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碰亮了旁边的平板。


    屏幕上，一条娱乐新闻的标题醒目而刺眼。


    《直播界天花板！安琪酱魔法城堡首秀，神豪“傲视群雄”再掷千万！》


    配图里，那个女孩穿着精致的魔女袍，坐在华丽的王座上，笑得自信耀眼。


    那光芒，足以灼伤所有旁观者的眼睛。


    那座城堡，那种万众瞩目的荣耀，那种被一个男人捧在掌心的姿态……


    一股苦涩的胆汁从胃里翻涌上来，瞬间封住了她的喉咙。


    她凭什么？！


    她才是第一个！第一个被林傲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女人！第一个住进天阙龙庭，被许诺为“女主人”的人！


    她曾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是救赎，是他青涩时光里唯一的光。


    现在呢？


    她成了这座华美宫殿里，最卑微的装饰品。


    一个被精心豢养在玻璃罩里的藏品，失去了生命力。


    林傲会给她买最新款的包，那些限量到疯狂的爱马仕、香奈儿，堆满了整个衣帽间。


    最璀璨的珠宝，让她成为所有名媛羡慕的对象。


    他会将黑卡随手丢给她，让她去挥霍那些常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财富。


    他用无穷的物质填满了这座房子。


    却吝于给她一丝一毫的陪伴与专一。


    “我的爱，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


    林傲的话，是回荡在她耳边的魔咒。


    当初，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以为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能忍受一切。


    她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女人的占有欲。


    当她看见另一个女人被他捧得更高、更璀璨，那种被取代的恐惧，让她发疯。


    苏沐橙端起那碗冰糖雪梨，走进厨房，猛地倒进垃圾桶。


    粘稠的液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像是她内心某种东西崩塌的声音。


    屈辱，不甘，灭顶的无力感，让她身体微颤。


    怎么办？


    大吵大闹？质问他为何深夜不归？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她自己掐灭。


    她不敢。


    她亲眼见过林傲的手段。


    羞辱过她的张子豪，人间蒸发。


    威胁安琪的富二代，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林傲的温柔，只留给他感兴趣的猎物。


    对于那些让他厌烦的玩具，他的手段，比魔鬼更冷酷。


    她不想被丢弃。


    她怕。


    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怕重新回到那个为几百块生活费发愁的日子。


    她早已习惯了库里南代步，习惯了米其林餐厅，习惯了走进任何奢侈品店都被女王般簇拥。


    她回不去了。


    彻底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就只能忍。


    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主动折断自己的翅膀，忘记天空，专心讨好主人。


    对，讨好他。


    成为他无法割舍的，最乖顺的玩物。


    苏沐橙的眼神，从迷茫变得坚定，一种近乎病态的决绝在她眼中凝聚。


    她回到卧室，打开巨大的衣帽间。


    手指划过一排排华丽的晚礼服，最终，停在一件格格不入的衣服上。


    一件纯白色的男士衬衫。


    林傲的。


    她褪下真丝睡裙，冰凉的空气拂过肌肤。


    然后，她颤抖着，将那件宽大的衬衫套上。


    衣摆将将遮住大腿根部，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空荡荡的衣袖，让她显得娇小又无助。


    镜子里，是一个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尤物。


    清纯，又充满了刻意的、卑微的诱惑。


    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等待采撷的白玫瑰。


    她知道，林傲会喜欢这个样子。


    她回到客厅，重新蜷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将头埋进去。


    一个脆弱的，等待被保护的姿态。


    她安静地等待。


    等待她的主人，回家。


    挂钟的时针，终于指向午夜一点。


    “嘀。”


    门锁轻响。


    那声音，像是宣告仪式开始的鼓点。


    门开了。


    苏沐橙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抬头，眼神里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林傲走了进来。


    他的身影在玄关处，高大而充满压迫感。


    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衣架上，动作从容。


    他身上带着深夜的寒气，还混杂着一丝她从未闻过的，属于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冷冽的木质香，带着侵略性，在她鼻腔里嚣张地宣示主权。


    是那款叫“冥府之路”的香水。


    冷静，克制，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像极了赵嫣然那个女人。


    苏沐橙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但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分毫。


    她从沙发上起身，光着脚，踩上冰冷的大理石地砖。


    凉意让她清醒。


    她快步跑到他面前，站定。


    “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


    像羽毛拂过心尖，像幼兽在低声呼唤。


    林傲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到了那件属于他的衬衫，看到了她笔直光洁的双腿，看到了她眼底刻意压抑却依旧流露出的不安。


    还有那份，深藏在骨子里的顺从。


    他很满意。


    他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


    享受看着这些曾经高傲的女人，为了他，亲手磨平自己的棱角，一点点、彻底地变成他最喜欢的形状。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的力量，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很轻，带着一丝奖赏的意味。像君王对臣子的嘉许。


    这个吻，像一针强效镇定剂，让苏沐橙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所有的不安与嫉妒，都被这君王般的恩赐，强行抚平，甚至淹没。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只要她够乖，够听话，她就还是他养在天阙龙庭里的那只金丝雀。


    永远不会被丢弃。


    她主动伸出双臂，用尽全力地，紧紧地抱住林傲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


    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让她沉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