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点五十九分。


    青颜资本，总裁办公室。


    阳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几何图形。


    办公室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赵嫣然端坐于办公桌后，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绷紧到极限的长枪。


    她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三份文件。


    青颜资本的财务报表。


    新能源项目的完整规划书。


    以及那份她从未想过会主动展示给任何人的，关于首席科学家周文博的技术壁垒分析报告。


    她昨夜未眠。


    那段视频，秦峰与李卫国肮脏交易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


    林傲那句冰冷的“废物”，更是化作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


    她感觉不到愤怒。


    只剩下清醒。


    一种被彻底碾碎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冰冷的清醒。


    她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金融女王。


    她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只剩下最后一件蔽体之物的赌徒。


    今天，她将亲手脱下这件名为“尊严”的衣服，呈给那个主宰她命运的男人。


    “叮。”


    内线电话的提示音，在十点整精准响起。


    助理小雅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


    “赵总，楼下前台说，有一位姓林的先生找您，他没有预约。”


    赵嫣然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沉入不见底的深海。


    “让他上来。”


    ……


    林傲走进办公室。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女人，此刻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她今天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白色职业套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体轮廓。


    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优美的脖颈。


    妆容精致，无懈可击。


    可林傲的目光，轻易就穿透了这层坚硬的伪装。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隐藏不住的疲惫。


    以及……那一丝，代表屈服的裂痕。


    这比任何华丽的臣服姿态，都更能取悦他。


    “林先生，请坐。”


    赵嫣然站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声音平静得听不见一丝波澜。


    林傲没有走向会客沙发。


    他径直走到她的办公桌前，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三份文件。


    他甚至没有伸手去触碰。


    “看来，赵总的效率不错。”


    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随意坐下，双腿交叠。


    那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真正的主人。


    赵嫣然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强行摆出谈判的姿态。


    “林先生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青颜资本的股权结构，石墨烯项目的所有核心数据，还有……”


    她声音低了下去。


    “……周文博博士的技术垄断问题。”


    林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可以省去所有虚伪的试探。


    “周文博。”


    林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定的声响。


    “你的问题，不在于项目，也不在于资金。”


    “在于你用错了人。”


    “一个仗着手里有几分技术，就敢挟持整个公司命脉的所谓科学家，他不是你的资产，是你的负债。”


    林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赵嫣然血淋淋的伤口。


    让她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赵嫣然的指尖，微微泛白。


    她当然知道。


    可周文博是她父亲请来的，是业内的权威，是她项目启动之初，唯一能找到的顶尖人才。


    这些年，她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才勉强维持着合作。


    让她亲手开掉周文博，等于否定自己过去数年的全部心血。


    林傲看穿了她的犹豫。


    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赵总，你觉得把他踢出局，会显得你很无能？”


    “还是说，你天真地以为，还能靠那点微薄的股权和分红，去收买一颗早已被贪婪喂大的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赵嫣然的眼睛。


    “我给你投资，不是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我要的，是一个能为我创造十倍、百倍回报的，干净、高效的赚钱机器。”


    “这台机器上，任何一个不听话，或者效率低下的零件，都必须被第一时间清除。”


    “包括，那个你以为是核心的零件。”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赵嫣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年轻的过分，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透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酷与霸道。


    他不是在商量。


    他是在下达命令。


    要么接受。


    要么滚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赵嫣然的内心，天人交战。


    一边，是她仅存的，那点可怜的骄傲。


    另一边，是公司悬崖边上的命运，和……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那无法抗拒的，如同神明启示般的希望。


    许久。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仿佛要将过去二十多年所有的骄傲与坚持，都一同吐出。


    “好。”


    她说。


    “我同意。”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她感觉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诡异的，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林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叮！目标‘赵嫣然’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90。】


    “聪明的选择。”


    林傲靠回椅背，拿出手机，随意操作了几下。


    “他的替代者，我已经帮你找好了。”


    “王博涛，麻省理工的博士后，石墨烯聚合态催化领域的顶尖新锐，手上有三项核心专利。他和他的团队，下周一到东海。”


    赵嫣然猛地抬起头，瞳孔中是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


    他……他甚至连后路都为她铺好了？


    在她还在为是否要开除周文博而内心挣扎的时候，他已经找好了足以碾压对方的替代者！


    这种运筹帷幄，这种深不可测……


    她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丝轻松感，瞬间被更深沉的敬畏所取代。


    “至于你的资金问题……”


    林傲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转账界面。


    他输入了一串数字。


    【向目标‘赵嫣然’投资50,000,000元，已从系统额度支付。】


    【累计待使用：9,912,000元】


    【目标：赵嫣然】


    【心动值：96】


    【好感度：5/90】


    【累计投资额：50,000,000元】


    赵嫣然的私人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一条银行到账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的账户1793于10月18日10时17分入账：50,000,000.00元……】


    看着那长长的一串零，赵嫣然彻底失语了。


    五千万。


    没有合同。


    没有对赌。


    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就这么……直接打了过来。


    这种干脆利落的霸道，彻底击碎了她对商业规则的所有认知。


    “这是第一笔。”


    林傲收起手机，站起身。


    “我不希望再看到秦峰那种蠢货，能对我的项目造成任何干扰。”


    “至于怎么用这笔钱，怎么处理周文博，怎么利用我给你的那份‘礼物’，把天虹的单子抢回来……我相信，聪明的赵总，不需要我来教。”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了她一眼。


    “记住，你现在，是为我工作。”


    门被关上。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赵嫣然看着那条到账短信，许久，她缓缓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一种战栗般的，病态的兴奋感，从她的尾椎骨，一路攀爬至大脑皮层。


    她知道。


    她将自己，连同整个青颜资本，都抵押给了魔鬼。


    但这个魔鬼……强大得让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


    另一边。


    秦家的一间私人会所内。


    砰！


    一个名贵的古董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秦峰的脸色狰狞扭曲，双目赤红。


    “你说什么？！”


    “赵嫣然的公司，刚刚到账了一笔五千万的投资？！”


    电话那头，下属的声音战战兢兢。


    “是……是的，峰少。资金来源不明，像……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凭空？！”秦峰怒吼，“这个世界上，哪有凭空冒出来的钱！”


    “是那个姓林的杂种！”


    “一定是他！”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疯狂地来回踱步。


    他以为自己砍断了赵嫣然的命脉，很快就能看到她跪地求饶的样子。


    可那个叫林傲的家伙，竟然转手就扔出了五千万！


    这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查！给我查！”


    “动用一切关系，把这个林傲的底裤都给我扒出来！”


    秦峰喘着粗气，眼中的疯狂愈发浓烈。


    “既然玩商业玩不过他……”


    “那就别怪我……用别的手段，让他好好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