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顺把闺女的话记在心里，他就开始慢慢的观察陈粤生是怎么做的。


    看到陈粤生早上带着小舅子去操场训练，风雨无阻，马顺觉得，家里那俩还在撅着屁股睡觉的俩小子，明天也得再山上强度了，不要仗着年纪还小，就偷懒，明天一定要拎着来参加训练。


    陈粤生训练结束，带着小舅子急匆匆的去食堂打饭，马顺就凑过去，一起打了饭之后，跟着陈粤生一起往家属院走，闲聊的时候就问陈粤生：“陈营长，家属早上不做饭吗？”


    陈粤生不在意的说：“我们探亲刚回来，家属一路上挺累的，我让她早上陪着孩子多睡会，早上我跟惊蛰把饭带回去就好。”


    马顺心里咋舌，真是个疼媳妇的，可惜呀，人家摊上一个好媳妇，他要这样伺候赵盼娣，估计赵盼娣蹬着鼻子上脸，很快就会要求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然后把家里的钱倒腾到娘家去。


    到了下午，吃过晚饭之后，陈粤生又把玉雪可人的小女儿顶在脖子上，带着孩子去了训练场，陪着孩子玩到战士们上晚课，这才抱着玩的流连忘返的女儿回家。


    马顺晚上跟女儿马明瑜说起陈粤生这一天，很是感慨：“其实吧，陈营长这样，也是因为陈营长的家属是个自己就很优秀的人。”


    马明瑜很无语，她也没有想让她这前面几代人都是土里刨食的文盲老爹跟人家陈营长一样儒雅有礼啊。


    “我亲爱的爸爸，你就没有想过，优秀的人，会去找优秀的人在一起吗？”


    马顺听了女儿的话，愣了一下，明白话里的意思之后，蹙眉：“怎么， 你觉得你爸爸我就不是个优秀的人吗？”


    马明瑜一张脸色很是淡然：“诚然，您是一位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优秀的士兵，正是因为您的优秀，我跟两个弟弟才能被您带着从农村出来，见识外面这大好的景象，最重要的是，我们三个不用像村里很多统领的小伙伴一样，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您给我们一个不一样的选择，我们会通过学习或者是参军，改变我们的命运。”


    马顺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听到女儿说但是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但是吧，您也有您自己的缺点，通过这两年的时间相处，我看出来一些，跟您说说我说的对呢，您就继续保持，我要说的您觉得有道理，希望您能够好好的改正，咱们都要做一个时时进步的人，只有经常鞭策自己进步，咱们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才能走到更远的位置，爸，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马顺已经被女儿的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头昏脑胀，只能跟着点头，然后他就听女儿语重心长的说：“爸爸，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这就好比你跟我妈，你自己进步不能算是进步，你要带着你身边最贴近的战友，你的妻子一起进步，那才叫真正的进步啊。”


    马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出来，对马明瑜说：“闺女，要不然，你去给我们营做指导员吧，我发现你这思想工作做的不错啊。”


    马明瑜对马顺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我这开玩笑？我说真的，爸，你要不把我妈给掰过来，等以后，我们仨都有了自己的事情， 或者是外出求学，或者是直接离家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家里就你跟我妈在，你说，我妈跟你一条心，你们的日子好过呢，还是我妈始终像现在这样，整天一根筋的想着娘家那点事，整天别别扭扭的，你们的生活过的好？”


    马顺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这事，良久，才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妈这个人，已经接受那样的思想荼毒几十年了，想要一下子掰过来，我看很困难。”


    马明瑜无奈的说：“要不是我是晚辈，是她女儿，我做的太过分了，会被人说闲话，我早就想法子给掰过来了，咱们家现在也就是有你这工资在撑着，前面种了几年的地，家里存了点粮食，才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这要是像很多人家一样，在咱们那个小山村，就我妈现在这思想状态，家里日子还能有个好？”


    “我也知道，你是嫌麻烦，不想跟我妈一般见识，但是，爸，如果继续任由我妈这样发展下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如果世道不像现在这么好了，我妈有可能会牺牲咱们家的利益，去给她的娘家利益，她甚至会为了婆家那边的几句奉承的话，再把我给卖一次，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马顺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有我在呢，你现在可是我的门面，我怎么会让你奶奶他们随随便便的就把你给带回去呢？”


    马明瑜冷笑：“那是你还没有真正的感受到你那一家子人的恶心，你知道你娘怎么说的吗？她对我说，也就是我年纪还小，连事都没来，也不能给人家生孩子，正好在家里再干两年活，再大一些，就看谁家的彩礼给的高，谁家给的高，就把我嫁到谁家去。”


    马顺脸色就变得不好，马明瑜才不会考虑这些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呢，继续说道：“我为什么想尽一切办法要离开村子，就是因为我不认命，我不想想很多女孩子一样，出生就被家里人规划好了未来的生活，我想读更多的书，我想去更大的地方去看看，我更想要过不一样的人生，城里的生活，不是谁天生就能过上的，我虽然是农村出生的孩子，但是我通过我的努力，一样可以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马顺心疼的看着闺女，知道闺女那几年过的不容易，也知道他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娘竟然会跟他的孩子说这些话。


    “你娘这样对我，其实也是因为你，你不像她其余几个孩子，都在村里，守在她的身边，随时的都能听候她的召唤，你娘知道，你现在是整个家族里面最出息的人，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可以通过侮辱你的孩子，满足心理上的控制欲，你的妻子，在嫁到你们家之后，就被她那个婆婆在思想上进行了控制，你的兄弟姊妹，更是被她驯化的很是服从，而你呢，我听说你自幼就不是个服从管教的孩子，她不同意你去外面当兵，你是结婚之后，妻子怀了孕，才偷着跑出去当兵的，她就把对你的不满，发泄到你的妻子身上去，你的妻子呢，自幼被她的娘家人进行了驯化，她天生就对这样的驯化过程很敏感，为了她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她就把我给推了出来，所以，我在家里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马顺没想到女儿会对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多的让他的脑子一时消化不了这些话，但是他还是很真诚的说：“你说的这些话，其实我这会不是能够全部理解，但是我会好好的琢磨，明瑜啊，读书是好事，你一定要好好的读书，读很多的书，做一个明事理的人，做一个不会被人轻易的就控制的人。”


    马顺后面几天就有些消沉，他想找人说说话，又不知道要找谁说，犹豫几天之后，他决定找陈粤生说。


    找了个晚饭之后的空，天气有些热了，晚上水库边有些人在遛弯乘凉，马顺就在家属院大门外面等着，看到陈粤生跟小满抱着孩子出来了，就迎上前：“陈营长，我想找你说点事。”


    陈粤生就把扛在脖子上的晓曦抱下来，交到小满怀里。


    小满对着马顺笑了笑，抱着晓曦，跟宋宜安继续往小水库那边走。


    看人走远了，马顺才说：“陈营长，前几天，我闺女跟我说了些话，我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我把咱们驻地的人想了想，觉得还是找你来聊聊比较好。”


    陈粤生就有些好奇，马明瑜这个小姑娘，写出来的那些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他基本上都看过，文风朴实，又带着一些孩子的天真活泼，跟老马说了什么话，让他一直想不明白呢？


    俩人就站在已经干枯的河边，河里的水草，因为河底那些带着水汽的河泥，倒是长得还比较旺盛，马顺就一五一十的把那些话说了一遍，特别是关于驯化这个词，马顺百思不得其解。


    “陈营长，你说，我家大丫头为什么说，我婆娘的娘家人从小就对我的婆娘进行驯化呢？农村很多女孩子不都这样长大的吗？怎么到了我闺女这里，说出来的跟我从小见到的就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