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瑜想到在老家过的那两天凄惨的日子，没绷住，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马顺没跟这么大的女孩子相处过，这要是男孩子，随便的哄一哄，哄不好给两脚，自然是什么都好了。


    可是这女孩子啊，虽然看起来还是又瘦又弱，皮肤还很黑，头发更是看起来枯黄的像是秋天的一把杂草，可是她是自己的女儿啊。


    使劲吸了一口气，马顺耐心的说：“大丫，你别哭，我是你爹，我也是一家之主，这件事情我还是能做主。”


    马明瑜从心底升起来一股子戾气，使劲喊道：“什么大丫？我不叫大丫，我叫马明瑜，瑾瑜的瑜，我都是这么大了，你连个名字都没有给我取，你还说自己是我爹，你看看我，我都是十二岁了，看看我这个子，你看看我这脸，你再看看我身上的伤，爹啊，我被我 奶他们揍了扔到柴屋里，我就盼着你去把我救出来。”


    马顺就要用自己的 衣袖给马明瑜擦眼泪，马明瑜使劲挣脱开来，指着马顺说：“二叔家的孩子笑话我，说我们俩一般大，都是女孩子，明明我爹是个军官，我活的还不如家里的一条狗，你在外面人模狗样的，你家里人花着你的钱，还笑话你呢。”


    马顺的脸一下子黑的好像是锅底，“你小孩子家的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又不是我说的话，是我跟你学的别人的话，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就说，二叔还说当初就应该 他出来当兵，让你在家种地，他要出来当兵，现在在外面当军官的就是他，还用得着花点钱还得看你的脸色。”


    “你自己以为你家里那些人都夸你能干呢，他们背着你说的那些话可是难听的很，你也是倒霉，找个老婆还是赵盼娣这样重男轻女的人，你知道赵盼娣她生了我之后，就为了她少干点活，从小就 让我干活，我都还没有锅台高，就得踩着凳子帮她做饭。”


    想到从别人嘴里打听出来的那些往事，马明瑜心里难受的厉害，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就像是赵盼娣这样的，明明她从小就吃够了重男轻女的苦头，非得让她生出来的女儿接着茬的再受一遍。


    “你去老家打听打听，村里谁不说我是个能干的孩子，是我愿意干活吗？不是，是赵盼娣逼着我干呢，别人家的女孩子，有父母疼着，天太热了，还能在家里做点家务说 ，躲躲大太阳，就 我不行，我得跟着从早干到晚，回到家里，别人能躺歇一歇，我不行，我都得做饭，洗衣服，养鸡喂鸭，一大家子拿着我当牲口使唤。”


    马顺内心五味杂陈，老家是个什么光景，他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才跑出去当兵，也是他运气好，跟着队伍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的，竟然命大的活了下来。


    “大丫，你听爹说，爹真的不知道你过的怎么艰难。”


    “别叫我大丫，我跟你说了我叫马明瑜，明白的明，瑾瑜的瑜，你知道瑾瑜是什么意思吗？是美玉，很值钱的物件，这是学校的老师帮我取得名字，你们拿着我当草，有人拿着我当宝。”


    “好，明瑜，好闺女，爹是个大老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在部队里跟着扫盲班认了几个字，不是爹不拿着你当宝，是爹前面那些年忙的不着家，这才不知道你在家里被人这样对待，你放心，以后你就是爹心里的宝，爹这个人呀，就盼着有个闺女，看看别人家的闺女，爹馋的啊，恨不能抢家里去。”


    “嘁，你这会跟我说这些话，谁信？反正我不信。”


    “你现在不信没关系，爹让你看看以后再决定信不信好不好？你看咱村里那些老爷们，上了年纪，不都是闺女给买烟叶打酒吗？爹要不好好的待你，等老了，谁来给爹买烟叶打酒，对对？”


    马明瑜点头：“行，反正我也是度过好几年书的人，道理懂的不比你少，你要跟我 编瞎话，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


    马顺看终于把闺女给哄好了，抹了一把 额头着急出来的汗，问马明瑜：“你再跟爹说说，你从家里怎么逃出来的？”


    “我偷了奶箱子里的信封还有钱，就这么一路打听着找过来的，我怕被拐子盯上，一路上就找火车站的人还有穿警服人打听。”


    马顺哈哈的笑：“还得是我 闺女，这脑子就是好使。”


    马明瑜 冷笑：“我为了不让你娘你兄弟他们追我，在村里小河边扔了一件衣服只鞋子，估计他们以为我已经掉河里淹死了。”


    马顺听了一愣，然后笑的更大声，拍了拍 马明瑜的肩膀：“这才是军人的后代该有 的头脑 ，不错不错，走，跟爹去食堂，爹给你买肉吃 。”


    马明瑜眼睛一亮，几年 需要看人眼色的生活，让她一个姑娘明白一个道理，只要能让自己的 日子过的更好，脸面这个东西 可以不要。


    脸面，跟生存比起来，不值一提。


    马顺这个原身的父亲，目前来说，还算是马马虎虎，成年 之前，还得靠着这个爹给她遮风挡雨，最起码，得去学校读书，趁着这几年，把该学的东西学到手，把该拿的文凭拿到手，再过十来年，那就是想要读书都找不到 地方呀 。


    马明瑜抱着胳膊，心里已经有了对付这个爹的套路，点了点头，“那行，我就先听你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跟你回家之后，赵盼娣要一碗水端不平，你别怪我跟她闹腾啊，她这个人，就是欺软怕硬，我原来敬着她，她倒是要 拿乔，你看我以后让她以后在我手里讨不到一点好处。”


    马顺乐呵呵的带着闺女往食堂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娘她也不容易，你就别直呼她的名字了，她娘家从小待她不好，她原来 的日子过的太苦。”


    马明瑜没想到马顺看着五大三粗的，却是个会考虑事的人，就说：“是 ，她小时候过的苦，我小时候过的不就不苦吗？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叫，自己淋过雨，不想给闺女打个伞挡雨，恨不能我这个闺女被那雨给淋死，我就想不明白，她也是个女的，怎么就这么仇视女人呢？”


    马顺觉得女儿能言善辩的，就说：“你这么能说，在老家怎么还会被人给欺负了起？”


    “我那是太信任你老婆了，她总说，我好好的干活，好好地听话，就会被人喜欢，特别是我奶，家里的老封君，只要她高兴了，我日子就好过，谁知道我奶，你那老娘，我就是个七仙女她都不会喜欢我，后来我被她揍了一顿，一脚踹到墙根下摔到头晕了两天，我才把这个问题给想明白。”


    马顺没有做声，马明瑜也不在意：“你也不要嫌弃我说话难听，我这是死过一回，很多事儿我也想明白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得先顾着自己，就像我，我要不为我自己，我能撬了我奶的箱子，偷了信封还有钱来找你们？”


    马顺赶紧点头，这个闺女，敢这么远一路过来，就说明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人，这孩子，就像团长说的那样，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比儿子还要厉害。


    “是个人都得是这样才对，你放心，你想读书 我就送你 去学校，只要你想读，我就供着你，老家那些事情，有我在，你不用再去操心，你看这样行了吧 ？”


    马明瑜点头：“这还差不多，这一路上我算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前面十几年我算是 白活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那俩傻儿子我保证给你理正的听话又懂事，我能考上大学，我也得 拖拉着他们俩好好读书，一定给你光耀门楣。”


    马顺哈哈的大笑，家里俩小子 ，一个七岁，一个四岁，七岁的那个在学校读书，现在连他自己的名字都写不顺溜，小的那个除了对吃的感兴趣，跟他说句话都费劲，这闺女还要带着他们读书，他们老马家有这点文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