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全家福，左边是穿着和服，露出秀美笑容的美丽少妇，右边的人被涂满颜色，只能依稀看出是个男人。两人中间是一个看起来像五六岁，穿着粉色公主裙，露出开朗笑容的女孩子。


    而其中的男人是被人用红笔着重涂色，颜色红的发黑。咋一看，像血一样覆盖男人全身，以至于完全看不出男人原本相貌。


    笔痕并未顾忌小女孩，不少都画到了女孩身上，却小心翼翼的避开少妇的身影。


    而深刻的笔迹划痕也显示出下手的人对男人深刻的恨意。


    夏油杰忍不住开口问道：“悟是怎么从这么一张全家福里看出这孩子是一个人在住的？”


    五条悟坦然回答：“当然不是只从这张全家福里看出的来的啦！”


    夏油杰：？


    五条悟洋洋得意地竖起一只手指。


    “鞋柜除了女性的鞋子，就只有几双拖鞋；冰箱里分隔好一人份的食材；屋子里有限的活动痕迹——这些，都说明了只有一个人住。”


    家入硝子接下话头。


    “鞋子款式偏年轻，食材分量偏少——这些都说明了，住在这里的人是位女性且年纪较小”


    琅走进来下最后的结论。


    “结合小仓玲子同学前面说过的话，这里住着的年轻女性就是她的表姐，第二个失踪的平山环子！”


    三个人快乐的击了个掌。


    “Yeah！”


    夏油杰哭笑不得地喊停。


    “好了，接下来……”


    五条悟：“我们！”


    琅：“要去！”


    家入硝子：“找出！”


    对着三个亢奋得不行的同期，夏油杰不由得扶额：“好了好了，找出咒灵找出咒灵。”


    四人分散开来探索整个房子，房子其实相当寡淡，寡淡得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青春年少的少女住的房子。


    ——犹如完全崭新的装修，除了必需品没有额外的装饰品，整洁得没有人气的客厅。


    就连房间也都一样——四人开房间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和要不要进，最后家入硝子的咬牙说出“人命要紧”说服了大家，于是四个人一起推开房门。


    “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像没有人住的一样。”


    这句是琅的原话。


    “这家真的不像有人在住。”


    这句是夏油杰的原话。


    “要不是五条说有人住的，我真会以为她们带错地方。”


    这句是家入硝子的原话。


    “诶——？硝子叫名字啊叫名字，老子家里可是有很多个五条的诶！”


    这句是永远不知道他的重点放在哪里的五条悟说的。


    “是啦是啦——”


    家入硝子摆摆手，敷衍道。


    琅拉开书桌抽屉，在抽屉最里面，几本空白笔记本底下翻出一本有字的，是日记本。


    她翻开日记本，嘟嘟囔囔。


    “怎么搞得像个游戏似的刷新道具。”


    翻开第一页就是重量级。


    “3月10日  晴


    妈妈从华国回来了，爸爸说妈妈爱上了华国男人，不要我了，还要跟爸爸离婚。


    可是，离婚是什么？”


    ——


    “4月15日  雨


    爸爸妈妈一直在吵架，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华国的错，妈妈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各得其所才是人之本分。


    妈妈为什么不能做好她作为我的妈妈和爸爸的妻子（错别字，结合语境勉强猜出应该是‘妻子’）的本分呢？”


    ——


    “6月30日  晴


    爸爸和妈妈终于离婚了，妈妈收拾了行李离开了我和爸爸，爸爸很伤——


    （不安的笔迹，中断的书写，隔了几行）


    爸爸砸掉了我们的家。”


    ——


    最后一句的笔迹出乎意料的平静，看起来像是隔了好久的补充。


    看下一篇日记的日期，也似乎确实如此。


    “9月6日  阴


    爸爸抱着我哭着说他只是因为妈妈太伤心了，让我原谅他。


    这是必须的。


    这是我为人子女的本分不是吗？”


    ——


    琅点着这一页日记，沉吟着。


    三人组不解地看着琅，五条悟心直口快。


    “小玉是觉得有问题？”


    琅点头。


    “有种麻木感，感觉经历了很多，甚至有点异于原本认知的思想上的冲击。”


    夏油杰点头认同。


    “这么说的话，最后一句就像是强调说服自己。”


    没有过多的纠结，四人继续翻看日记。


    “9月15日


    爸爸找人修好了家和我。”


    ——


    “什么叫修好了……我？”


    琅莫名感到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正常人不应该这么形容自己吧？”


    夏油杰神情悲悯，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坏掉了。”


    好在——事情还是好起来了。


    “3月15日


    妈妈抱着我哭，说对不起。”


    “4月10日


    爸爸说他有了新的家，让我不要打扰他。


    妈妈说要带我走，爸爸不让。”


    “5月5日


    妈妈带我见了一个阿姨。”


    “6月1日


    妈妈又带我见了一个阿姨。”


    “6月15日


    妈妈又带我见了一个叔叔。”


    “6月17日


    妈妈又带我见了一个阿姨。”


    “7月30日


    妈妈带我见了一个奶奶，奶奶人很好。”


    “8月15日


    妈妈说奶奶建议她带我去华国看看，我不想去，华国破坏了我的家。”


    “8月17日  晴


    我同意了。”


    ——


    后面的日记越来越多汉字，这看起来这孩子学汉字的进度十分乐观。


    “9月1日  晴


    华国的小学开学了，有好多同学，她们都很不礼貌。


    （有温婉的字体划掉‘不礼貌’，在旁边写上了‘热情’。）


    莲酱居然会说日语。


    她们不像女孩子。”


    “9月10日  雨


    奇怪，这里明明下着雨，但在她们中间，我竟觉得身处阳光之中。”


    “9月18日  阴


    我指责我的朋友说她不安分，没有女子力，没有各得其所。


    她没有生气。


    她为什么不生气？”


    “9月19日  阴


    我的朋友跟我说，她回去查了字典，也去问过她的父亲母亲。


    她说，她觉得我说得不对。


    她有很好的做到了作为学生该做的事情。


    而关于女子力这个东西，她说，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就是什么样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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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去做一些不知道是谁制定的符合有女子力的行为，才是女孩子。


    我生气的大喊大叫，说她没有做到女子该做的。


    她还是没有生气，她为什么不生气呢？


    她还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女孩子该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女孩子不该去做的。


    世界本来就不该有这样的规矩。


    我很震撼


    我很震撼


    为什么华国不一样？人如果不各就各位，各得其所，那世界怎么办？”


    “9月20日  晴


    莲酱嘲笑了我的问题，奇怪的是，我竟然不生气。


    莲酱说，世界又不是机器，不需要每个齿轮严丝合缝才能转动。


    事实上，无论我们动不动，世界都会照样转动，太阳会照样升起。


    我很迷惑，如果我不各就各位，那么我该做什么呢？


    妈妈说，做我自己，做我想做的。


    可是怎么做自己呢？我又想做什么？”


    “9月21日  多云


    我去问莲酱，莲酱笑嘻嘻地跟我说，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去做什么，因为感觉都很有趣，做宇航员有趣，做科学家也有趣，做老师也有趣，卖红薯也很有趣。


    我前面的李文静同学转过头来跟我说，不管你未来要做什么职业，都要好好学习。


    她们的未来预算好像都没有留下作为妻子和妈妈的位置，真奇怪。


    华国的课程没有烹饪课，真奇怪。


    他们的课程跟霓虹完全不一样，真奇怪。”


    “9月22日  阴


    妈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说，这就是她为什么要离开爸爸，离开霓虹的原因。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呢？”


    “9月28日  雨


    爸爸把我抢了回去。


    妈妈没有跟我回家，送我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很悲伤。”


    “10月1日  晴


    为什么？


    之前在华国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要干什么的时候，我感到无所适从；


    现在回来了，有人告诉我何去何从的时候，我还是感到无所适从呢？”


    ——


    后面的日记被撕掉了三张，而且也似乎断了很久。


    最后一页是失踪前三天写的：


    “3月28日  晴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日记就此结束。


    四人面面相觑。


    说你像游戏还真像上了啊？


    不过，


    “她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啊？是想离开还是想自杀啊？”


    家入硝子摇摇脑袋，琢磨着日记的意思。


    琅盖上日记，目光扫过沉默的夏油杰，停顿了一下，在所有人察觉到之前就移开了目光。


    夏油杰从日记过半的时候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完全忽视了五条悟动手动脚的动静。


    五条悟挂在夏油杰身上，右手还贱贱地一下一下地捏着夏油杰头上的小揪揪。


    “是离开，这么说的话，这个房子这么整洁也有屋主准备离开的原因在啊。”


    夏油杰终于不堪五条悟所扰，伸手把五条悟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好了，悟，不要闹了。难道说环子小姐是想离开霓虹吗？”


    琅盯着他俩好一会，才幽幽道：


    “你俩关系很好诶。”


    夏油杰涨红了脸，“才没有，这是悟不懂社交距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