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清晨


    楚明昭醒来时，身侧已空。


    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寝殿内一片宁静祥和。


    她唤了人进来伺候梳洗，用了些清淡早膳，便招来张嬷嬷询问。


    “嬷嬷，楚家那边，安郡王府的人，可再去骚扰大哥了？”楚明昭握着茶盏，语气平静。


    张嬷嬷躬身回道：“王妃放心，有王爷派的侍卫守着，安郡王府的人连楚家大门都近不得。公子那边也传了话，说是一切安好，让您勿要挂心。”


    楚明昭点了点头，略松了口气。哥哥的伤势和心结都需时间，眼下能得安宁便是最好。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苏荷步履略显匆忙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色。


    “王妃，”苏荷福了福身，压低声音道，“外头……外头不知怎的，忽然起了些不好的传言。”


    张嬷嬷眉头一皱：“什么传言？慌慌张张的。”


    苏荷看了楚明昭一眼，才继续道：“奴婢方才听采买的下人说，坊间和好些府邸的后宅里都在议论，说……说咱们王妃善妒，独占王爷恩宠，不许王爷纳侧妃，连陛下和朝臣提及此事，都被王爷严词回绝了。话里话外，都说王妃……不够贤德。”


    张嬷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岂有此理！这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竟敢如此诋毁王妃清誉？立刻去查，看这话头是从哪里起的！”


    “是。”苏荷应声便要退下。


    “慢着。”楚明昭却开口叫住了她。


    她脸上并未见多少怒意，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淡然。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桌上。


    “王妃？”张嬷嬷不解地看向她。流言如此恶毒，王妃怎地好似并不十分在意？


    楚明昭微微抬眼，眸色清亮：“嬷嬷，不必大动干戈去查了。这般有板有眼，直指朝堂之事，岂是寻常市井流言？无非是有人见王爷在朝上回绝得干脆，便想从后院入手，给我扣上个‘妒妇’的名头罢了。”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备车，我要进宫一趟。”


    张嬷嬷一愣：“王妃是要去……求见太后娘娘？”


    她以为楚明昭是要去太后跟前辩白。


    楚明昭却摇了摇头，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


    福宁宫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正听着心腹嬷嬷低声禀报外头的流言，萧贵妃陪坐在下首，面上也带着几分忧虑。


    “这流言来得蹊跷，”太后捻着佛珠，缓缓道，“煜儿是铁了心护着他媳妇，可这世上，哪有不纳妾的皇子亲王？明昭生了三个儿子，是有功，但若真因此恃宠而骄，阻拦夫君纳妾，传出去于她名声，于皇家体统，都非好事。”


    萧贵妃小心道：“母后说的是。只是煜儿那性子……怕是拧得很。明昭或许也……”


    正说着，宫人进来禀报：“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煜王妃求见。”


    太后和萧贵妃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这个时候，楚明昭不该是在府里焦急，或是去向煜王哭诉吗？怎么反倒进宫来了？


    “宣她进来吧。”太后坐直了身子，倒想看看这个孙媳妇要做什么。


    楚明昭步入殿内，行礼问安，仪态端庄，神色平和，不见半分委屈愤懑，也毫无骄矜之色。


    “起来吧，坐。”太后示意宫人看座，目光打量着楚明昭，“这个时候进宫，可是有事？”


    楚明昭谢了座，并未拐弯抹角，柔声开口道：“回皇祖母，孙媳今日进宫，确有一事想恳求皇祖母和母妃。”


    “哦？何事？”萧贵妃问道。


    楚明昭微微垂眸，语气恳切：


    “孙媳深知，皇子纳侧，乃是常例，亦是对朝廷重臣的恩典。王爷为国操劳，后院安宁方能使其无后顾之忧。因此，孙媳恳请皇祖母和母妃，能为王爷掌眼，挑选几位品性端方、家世清白的淑女，纳入王府为侧妃。孙媳年轻，见识浅薄，唯恐所选之人不合规矩，或是不合王爷心意，故特来请皇祖母和母妃做主。”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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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德大度”，又全了皇家的体面，还将选择权恭敬地交到了太后和贵妃。


    太后和萧贵妃听完，都愣住了。


    她们原以为楚明昭是来诉苦或求太后压下令的，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主动来请求为煜王纳侧妃的！


    而且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理由找得如此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殿内安静了片刻。


    太后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看向楚明昭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和满意。


    这孩子，太懂事了！不仅不妒忌，还能主动为夫君、为皇室考虑，这才是皇子正妃应有的气度和心胸！


    萧贵妃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快起来，好孩子，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


    她原本还担心楚明昭年轻气盛，会因此与儿子产生嫌隙，如今看来，这儿媳真是再妥帖不过了。


    太后更是连连点头：“昭昭啊，你真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好孩子。玄煜能得你为妻，是他的福气。你放心，这人选，哀家和你母妃定会好好斟酌，必选那等安分守己、能与你和睦相处的，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孙媳多谢皇祖母、母妃体恤。”楚明昭再次行礼，态度恭顺无比。


    从福宁宫出来，楚明昭面上的温婉笑意淡去，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太后和贵妃的满意，至少能暂时堵住那些“善妒不贤”的嘴。至于人选？只要顾玄煜不点头，太后和贵妃总不会强行塞人。她今日这番主动，不过是把难题和压力，巧妙地转移了而已。


    煜王府，傍晚


    顾玄煜下朝回府，脸色比早上出门时阴沉了不少。朝堂上那些大臣不依不饶的嘴脸，以及他们隐隐指向昭昭的恶毒揣测，让他心头火起。他大步走入正院，却见楚明昭正悠闲地坐在窗下翻看账册。


    “王爷回来了。”楚明昭抬眼，见他神色不豫，心中了然，却只含笑招呼。


    顾玄煜走到她面前，屏退了左右，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沉沉：“昭昭，你要给我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