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簪花
作品:《热搜占领》 江凛然那语气,摆明了不信。
顾一隅只嘁了声,转身等化妆师在他脸上贴干花贴纸。
他想提醒江凛然挪身他好出去,棚外的工作人员就叫人出棚拍摄。
单人照分开进行,出棚后,两人各自走向拍摄地。
这次的杂志除了拍照,还会录几分钟的故事短片,以此展现核心主题,质感堪比影视作品。
设定则是文贤少年和习武少将,从初遇到相携的故事,有部分私设,但总体不矛盾。
顾一隅置身一圆亭内,中间的檀石桌铺满了宣纸,两侧垂着透明轻纱缕,上面飘逸着行书。
“光效ok。”
“鼓风机调到最小档。”
“机位准备——”
顾一隅坐在中央,等造型师示意无误后才敢动。
“一隅哥,”孟晓晓凑近低语,“片方说这书法你就随便写写,不会也没关系,会根据情况剪辑。”
“……”
顾一隅想了阵,嗯道。
砚台上的墨已磨好,他目光扫过笔架,取下一支,蘸墨。
顾一隅一身中长款白衫,袖口和衣尾为渐变青墨色,随风而扇动,与庭外的树影和溪流融为一体,宛若流动的水墨画。
他该写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正快速构思,此时风势开始变大,凉意卷了上来,枝叶来回摇曳,薄纱摆动得更加厉害。
身后的流水声愈发清晰,拍打在石岸上无比清脆,风声抚过时,像是旷野的回响,自由而令人心生敬畏。
灵感忽至,顾一隅开始动笔。
穿过云层的束光透过薄纱,为这琉离的冷欲氛围镀上一层恰到好处的柔光。
周围响起细碎私语,策划仔细看着顾一隅的动作,转头问孟晓晓:“顾一隅会书法?”
“啊?”孟晓晓有点懵,“他以前没有在我们面前写过,也没听他说过。”
策划挑了眉,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朝另一个方向望了望,随即轻轻拍手。
顾一隅刚好点完最后一笔,听见了这敲案信号,放笔,也往亭外望。
“ok!角度都挺好的,多抓拍了几张。”
“拍摄人员状态很好!”
“鼓风机关小点,头发丝乱了——”
江凛然那边也传来熙熙攘攘的快门声。
“谢谢,辛苦大家了。”顾一隅站起来致意,周身的那股疏离感瞬间消散。
策划走近细看那白宣纸上的字,问:“之前练过书法?”
“练过段时间,皮毛而已。”顾一隅摸了下鼻。
策划也没再说,笑了笑,朝对讲机报着进度,召唤下一位。
摄像机仍在运转,记录着真实片段,这也是片方的特点。
顾一隅现在要去江凛然那边的场景,拍二人初遇的戏份。
江凛然尚未结束,远远望去,他好像在拍动作戏。
如果说顾一隅的景致是常青山水,江凛然则是深秋画卷。
像是短时间穿越了光阴。
一排排高大的银杏叶片半绿半黄,随风簌簌飘落,尚存生机却难掩萧瑟。
被镜头围着的人剑随身舞,散落在地上的白花和枯叶伴着他的动作而盘旋飞扬。
因为力道有些大,远处的顾一隅都能听见剑锋刺破气流的锐响。
江凛然动作十分流畅,腾空做了个空中转体。
落地再出剑时,剑尖对准了一人。
风将顾一隅的前额刘海拂开,露出的眉眼褪去了青涩,裹着侠士的江湖感。
他与江凛然视线相撞。
剑离他不过一米。
心跳莫名失序。
先不说他被江凛然的身手惊到,剑突然跑他面前也确实恐怖。
但更多的似乎源于眼前这个人。
满身冷意,眼底却有丝柔感。
直到两秒后,剑收鞘的锵声才拽回顾一隅的思绪。
“好!第一景全部收工——”
“拍摄人员休息换装,辛苦了!”
剧组开始调整设备。
“看什么?”
江凛然的声音在喧声里不是很清楚,还微喘着气。
“嗯?”顾一隅反驳,“我没看你。”
“我也没说你在看我。”
“。”
顾一隅侧头想骂,看到他腰间的佩剑才想起刚才:“没听说你会武术。”
“因为你不够关心队友。”江凛然淡淡瞥他。
。
他会对一个不对付的人很了解么?
吃饱了撑的才会这样做。
作为一个团的,他按照要求熟知基本情况就已经很尽职了。
所以这句他不太服:“那你也不知道我还会什么。”
那人沉默片刻,才道:“是么。”
被盯着有些刺挠,顾一隅刚想走开,策划就已走近,问他们有哪不适应的地方。
“你们两个,真是惊喜不断啊,”她挂着笑,“都把技能藏着掖着,一会一个不吱声。”
这夸得顾一隅有点想钻地:“再夸我们真的要飘了,就这点水平硬是被您捧到天上去了。”
“行,那抓紧时间换妆造。”策划又笑了几声,去忙正事。
两人应了声,跟着工作人员原地改造型。
第一景的妆容偏淡,顾一隅只需在原基础上加以调整就行。
重点在于头上的新饰品。
一个半环状的花冠,各色的鲜花错落地插于发饰之上。
这是当地的习俗,俗称“簪花”。
为了原汁原味,片方特意请来一两位精通此道的老师傅协助。
安静地弄了一会儿,顾一隅听到旁边传来对话。
“凛然,你拿纸擦一下周围的余粉,待会儿要贴贴纸。”
顾一隅无意识地移眼。
下秒,纸巾便映入他的视野。
顾一隅一愣。
为他弄造型的几人也停下了,表情开始不对劲。
江凛然背光而立,大片光影洒落在他头顶,发丝边缘像染了层浅棕的光晕。
他已取下高马尾假体,换上了黑色的轻衫,妆容淡了点,更加贴合新中式的国风意境。
对上目光,江凛然只朝他轻挑了下下巴。
顾一隅心神领会。
几次营业下来,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默契。
他接过纸巾,微微抬头。
这才感受到头顶的花冠重量有些重,他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动作受限,他有点够不着。
“下来点,擦不到。”顾一隅抓住他胳膊,借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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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身。
江凛然配合地朝下弯了腰。
这人身上还带着薄汗,顾一隅怕蹭花他的妆,动作放得很轻。
见江凛然手里捏着好几张不同图案的贴纸,顾一隅下意识问:“贴纸都要贴?”
“选几个。”江凛然略作思索,“但目前还没定,我自己贴。”
顾一隅扫过他手中的贴纸,感觉都挺好看的。
但他一眼看中那带有青苔浮毛的绿藤,以及只有拇指般大小的绿白色残翅蝴蝶贴纸。
顾一隅吸了口气:“给我吧。”
“你要给我贴?“
“不然?”
顾一隅见他看过来,立马补充:“我是怕你你审美太差,挑半天浪费时间。”
已经准备好被他反击,但江凛然迟迟没说话。
他都快放弃走人了,江凛然才把贴纸放他掌心上。
握得有些久,留在上面的余温渗过顾一隅的皮肤。
烫得某处也莫名跟着发热。
顾一隅尽量避开他的视线,但上手时指尖却忍不住轻微发颤。
这纸都没他花冠上的一枝花重。
抖什么?
帕金森吗?
顾一隅将绿藤贴纸仔细按在江凛然的眉尾,强烈的色差让这抹绿意格外独特。
江凛然动了下,顾一隅手背不经意间拭过他脸颊。
心脏猛地一跳。
这太阳太大了,晒得人发热。
听到周围女生的嘘声,顾一隅再也绷不住,将蝴蝶贴纸猛按在他脸上,完工:“行,行了。”
“你再用点力能把我脸戳破。”
“……你脸用气球做的?”顾一隅忍道。
江凛然直起身:“嗯,脸皮薄。”
抱歉,还真没看出来。
听到有人唤江凛然,他转回身坐好:“你走吧,叫你呢。”
江凛然垂眸,见顾一隅花冠上有朵略歪的小花苞,上手将它扶正。
在此人反应过来前,他已走到另一摄像机位,与工作人员谈后续的拍摄。
顾一隅还坐在木凳上,老婆婆和造型师仍站在身后为他簪花。
他套了件白衫外套,款式更为朴素简约,是改版的中山装领。
左肩处点缀着金竹墨染的图案。
橙白相间的花簇里,还有些淡蓝的花苞和金黄枝叶。
他眼下和鼻尖透着淡红,衬得那颗痣更加微妙,眼尾的白花也恰到好处。
往那一坐,如书里的清雅公子。
“这衣裳和簪花挑人哟,有些人戴上就好看得很。”整理花篮的老婆婆说。
江凛然看了过去。
她还念着:“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说的就是这感觉。”
江凛然注意力再次回到一人身上,默了刻,接了句:“今生簪花,来世漂亮。”
“哎哟,小伙子懂这个啊?”老婆婆闻言,笑容更深,“现在很少有人真正懂这意思勒,这簪花啊,无论男女,不分性别,求的是自由和美,老祖宗传下来的。”
秋风斜过,卷起了几片花瓣。
江凛然凝视着镜头里的人,伸手恰好接住一片飘落的粉白花瓣。
他微微屈指,将其放在摄像机的监视器屏幕前,微沉的嗓音融于风中:
“的确,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