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的。


    那七位数的解约费，顾一隅真的付不起。


    与江凛然分开后，顾一隅下楼敲响徐姚的办公室。


    她眼皮都懒得抬全，继续忙手里的工作：“笔在那儿，签公司决案那页。”


    顾一隅原本想硬朗点，但这一下又给他打回去了。


    脸疼。


    “晚上就有嘉年华的采访，伤没事的话就好好准备。”


    意思就是，晚上就得开始营那破什么业。


    扫过合同规定，没什么坑人的地方。


    但顾一隅迟迟没下笔。


    乙方那一栏，早就有了江凛然的名字。


    “……”


    料到自己会屈服？


    “有什么问题？”徐姚终于抬眼。


    “姚姐，”顾一隅坐在她对面，沉下声，“组CP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徐姚停下动作。


    一般来说，艺人提条件是很荒谬的行为。


    但对于这几个她一手带过来的，什么德行最清楚不过。


    徐姚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但看顾一隅一脸严肃，改口：“讲。”


    顾一隅深呼吸了几次，最终才说：“先预支我一部分钱，后面从我应得的扣除。”


    “预支？凭什么？”


    徐姚也认真起来：“你就这么确定你能创造出对等的价值？”


    “那不然怎么说姚姐业务能力强呢，”顾一隅笑道，“即便我创不出，那直接把合同剩下保底的工资预付也行，我白干这么多年，公司也不亏。”


    徐姚眨了几下眼，也跟着笑了。


    所以她说，顾一隅脑子灵光的时候，比谁都好使。


    她对自家艺人的生活有一点了解，但不会过多询问和干涉。


    艺人的日常开支都是走公司流水，私人消费再大，对他们来说也够。


    徐姚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抽了叠长纸条，随意道：“不会拿钱干坏事儿吧。”


    “本来没这个想法，你一说……”


    “臭小子，”徐姚作势要扔他头上，“二十万够么？”


    “嗯。”


    “行，我待会儿给财务部说。”徐姚撕下粉白色联作为凭证，让他揣好。


    顾一隅也很果断，三两下签好字，仿佛多待一秒都嫌弃得很。


    跨出门时，徐姚把人叫住。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多少有点不放心。


    “拿钱办事——”


    “懂，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顾一隅打断她，晃了晃手里的单据。


    刚觉得有点欣慰，顾一隅就又恢复没有一点职业意识的懒散样儿：“最多演得像个熟悉的陌生朋友，不能再多了。”


    “……”


    徐姚低了头，盯着签字栏。


    工整的字迹下方，是另一行潦草得出奇的文字。


    完全不同但又诡异地被框在同一张契约里。


    徐姚一阵心累，宁愿他是来谈解约的。


    –


    下午等几人吃完减脂餐，徐姚就叫来公司的妆造师提前弄好造型，早点赶过去。


    “一隅，你立大功了，我们要杀出重围了！”于星舟在车上激动了一路。


    “星舟，你应该更关心一下一隅的身体。”任新安把他从顾一隅肩头拎开。


    “我知道！我商量完海报第一时间就给他发消息了，是吧？”


    “是。”顾一隅面无表情，“你第一条消息是问的我和江凛然情况怎么样了。”


    于星舟干笑几声：“这不，最后还是统一战线了嘛。”


    顾一隅有点应激，隔空给他来了一拳。


    “为了团委屈一下，”于星舟拍拍他，“你俩又没血海深仇，他要是找茬，哥给你撑腰。”


    顾一隅瞟了眼在前座和队长低声谈话的江凛然。


    照样的，只是偶尔回几句。


    礼貌又有距离。


    那人就像有什么视交敏感肌一样，目光毫无征兆地扫过来，惊得顾一隅一激灵，差点倒在于星舟身上。


    “……”


    贴着膏药的腰隐隐作痛，顾一隅再次望过去，见前座的人没有其他举动，才又躺回座椅。


    几分钟后，嘉年华的后台入口出现了几个挺拔的身影。


    “我再强调一遍，别太激动也别太紧张，”徐姚在车上嘱咐道，“主持人肯定会问你们的感受，还会提热搜的事，尽量磨一磨，答不上来的就绕，队长经验多，兜着点。”


    “嗯。”


    她又看向其中两人：“我说了啊，不强求你们卿卿我我，但至少得演出关系正常，氛围感懂么？我会在台下盯着。”


    纵使顾一隅有一万个不愿也得硬着头皮回应。


    谁叫他冲动答应。


    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四人虽是选秀出道组合起来的，但除了任新安是练习生出身，粉丝基础最稳，其他都是误打误撞。


    顾一隅和江凛然算是撞上机遇。


    而于星舟是靠弹唱乐器直播被星探挖来的。


    所以之前路人称之为“路不同，瞎凑为谋。”


    此时，瞎凑起来的队伍走进了嘉宾通道。


    秋乐嘉年华虽非顶流节目，但每年的开学季都会播，受众以年轻群体为主，因此受关注程度还是蛮高的。


    后台空间不算特别大，但胜在宽敞，欧式风格的装修让其看上去豪华又大气。


    再次踏足这里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毕竟这种档次的，几人记忆中很少，印象最深的还是选秀节目后台。


    工作人员完成接应，引向公共化妆间。


    路过旁边的私人化妆间，顾一隅目光多停留了一秒。


    “走了，挡道。”


    顾一隅一吓，转头见是江凛然。


    正打算回什么，又想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只用手捂了下耳朵：“哦。”


    来到化妆间，里面如他们所料的人多。


    因为咖位小，他们估摸着会被忽视，也就在公司大致弄好了造型，免得麻烦。


    幸运的是，正好有位化妆师见着他们，招手让人过去。


    这里的氛围倒没想象中的死板，时不时会有人聊天，跟陌生的嘉宾也能扯上几句。


    简单补妆时，化妆师主动找话：“你们是vita吧，颜值和实力都在线哦，虽说出了意外，但整体还是挺棒的。”


    他朝周边看了看，低声道：“比某些假唱的强太多了。”


    “谢谢，但他们比我们优秀，值得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任新安化好起身，让顾一隅坐下。


    化妆师很有眼力见，见这回答得严谨，也不再客套，抓紧时间给人调妆容。


    但当他近距离看清顾一隅的长相时，又无意识地赞叹。


    圈内从不缺好看的，但像这样皮肤底子天生透亮的却很难。


    顾一隅整个人较为白皙，眼型略长，鼻梁上的小痣为他点缀上了神秘，不笑不语时，周围萦绕着难以接近的冷璃。


    怪不得刚才进门时，屋内的人就算不认识他，也会多望几眼。


    要再火点，绝对是抢手货。


    “宝贝，你皮肤很好诶，几乎没瑕疵，用的什么护肤品啊？”化妆师非常自来熟，为他调整着发型。


    发胶喷得有点多，顾一隅感觉头皮发紧，扯着嘴角：“用得少。”


    “那就是天生丽质！多少人砸钱护肤也没你这效果。”


    顾一隅顺着说：“哥你过奖了，你皮肤也很好啊。”


    这话显然受用，他一见这人好看又会说话，手上动作更显殷勤。


    但粉刷在脸上反复扫动，顾一隅感觉自己快被砌成墙了。


    “顾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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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刚想抬头，就感受到颈部被一微凉的手背蹭过。


    他身体瞬间绷紧，因为化妆师还未停手。


    借着镜子，他看到江凛然一身白西装，正俯身为他别麦。


    顾一隅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再碰到。


    “合适吗？”江凛然突然挑起眼皮，在镜子里与他对视。


    顾一隅仓促移眼：“合，合适。”


    “嗯。”


    江凛然说完并没有走，反而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上去像在监工。


    “这是江凛然吧……你们团关系真不错。”


    化妆师瞄了两人，可能在回忆热搜。


    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只笑而不语。


    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合着都不提前说一声？


    化妆师识趣地没再问，看到咖位更大的嘉宾走进，他立马就结束了这边的工作。


    顾一隅松了口气，反正他只需要微调。


    理好发型后，他起身对着镜子整理衬衫。


    衣领扣子没扣牢，他一扯，最上面的两颗白色纽扣被弹开，露出一边的锁骨。


    侧旁注意到他的化妆师见状笑道：“就这样敞开吧，你长得好看，这样设计有种禁欲感，像小说里的清冷美人。”


    “……”


    顾一隅对这形容哽了脖。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当时首选练习生时，他就是靠这副皮囊，让人对他多了几分印象。


    公司原本也想给他包装这个路线，结果一天不到就发现他反差感大得救不了，干脆让他自由生长。


    做这行的审美都在线，顾一隅还是听了她的建议，把领口往外翻开，问：“那，需要在锁骨这儿打个高光吗，姐？”


    “可以啊！”女生眼睛一亮，拿过高光粉，“我来帮你吧，打一点更性感。”


    顾一隅准备接过的手停在空中。


    这点小事要是被放大，指不定会发酵成什么样。


    他刚要婉拒，一道挺直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江凛然瞥了眼女生手里的高光盘，在手里翻了个面，最后说：“姐，后面嘉宾还等着，这点小事我来给一隅哥弄就行。”


    礼貌，克制。


    但又充满不明的忍意。


    女生看到两人同框才恍然大悟，啊了几声，把工作交给他。


    人一走，江凛然才用手指沾了点珠光粉，在指腹间捻开。


    见着推开后过于闪亮的质地，他挤了点眉，视线落在顾一隅那片因布料摩擦而轻微泛红的皮肤上。


    “……”


    他合上了粉盘。


    看人越来越近，顾一隅下意识后退：“你干嘛？”


    江凛然没搭话，只是单手把盘子扣在妆台上，撑在他身侧：“这个不适合你。”


    顾一隅遭到审美否定，很不服：“关你什么——”


    话没讲完，手腕就被江凛然轻地一带，他不由自主地与人拉近。


    江凛然上手把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扣上了。


    即使隔着衣料，还是能感受到他指尖掠过时传来的痒意。


    麦被重新调整了位置，夹得更稳。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但像过了几个世纪。


    他不能推开，因为周围还有人看。


    这是在营业。


    “好了。”


    顾一隅快麻了，他才听见那人发话。


    他连忙转向镜子。


    除了衬衫上的链条装饰，这衣服穿得相当规矩。


    板正得跟穿校服一样。


    “小学生呢……”顾一隅忍着吐槽的冲动回头。


    “这样更好。”


    江凛然看了他几秒，走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气音，倾身道：


    “作为CP，我有权利管理对象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