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信纸在林渊的手中无声地化作了齑粉。


    一股比野狼坡那夜还要冰冷还要狂暴的恐怖气息猛地从他那单薄的身躯之中，轰然迸发！


    “大人！”


    残月与身旁的百户，脸色剧变！


    他们只感觉自己眼前的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智计百出的主帅。


    而是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即将择人而噬的……


    洪荒凶兽！


    林渊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本已恢复了深邃的眸子，其瞳孔的最深处，那抹淡淡的血色竟是在这一刻疯狂地蔓延开来！


    转瞬之间，便已将他整双眸子都染成了一片不似人间所有的、妖异的赤金！


    “时辰……到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又像一柄刚刚，从血池之中捞出的魔刃带着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无尽杀机！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身形一晃竟是第一个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朝着那座已经，彻底陷入了狂欢与死亡倒计时的黑风寨，悄无声息地扑杀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竟是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淡残影！


    “跟上！”


    残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也不想，便抽出了腰间的短刃，紧随其后！


    一百名锦衣卫缇骑，再无半分的犹豫如同一群被彻底释放了枷锁的饿狼，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带着冲天的杀气淹没了那座罪恶的山寨！


    ……


    黑风寨，聚义厅。


    “索命阎罗”王霸，正一脚踩在酒坛之上将一整块烤得滋滋冒油的牛后臀肉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痛快！痛快！”他含糊不清地大吼着，“**！这才是，人过的……呃……”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疲惫与困倦，便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他那由酒精与兴奋构筑而成的堤坝！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猛地一晃，竟是连人带肉一头栽倒在了那堆燃烧得“，噼啪”作响的篝火之旁！


    “噗通！”


    “噗通！”


    “噗通！”


    仿佛，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整个聚义厅乃至整个黑风寨那数百名，本还在狂欢的马贼竟是一个接一个地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软软地瘫倒在地！


    鼾声，如雷。


    整个山寨在经历了极致的狂欢之后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青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聚义厅的门口。


    林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满地狼藉鼾声震天的景象他那双已经彻底化作了赤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


    漠然。他缓步走到了那个正趴在篝火之旁，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索命阎罗”王霸面前。


    他伸出手，在那魁梧的身体之上轻轻地拍了拍。


    “醒醒。”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轻而易举地刺破了那由“欢喜散”，构筑而成的……深度昏睡。


    “呃……”


    王霸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双，因为酒精与药力而变得，无比沉重的眼皮艰难地向上掀开了一丝缝隙。


    他看到的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那是一双，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如同神魔般的冰冷的……


    竖瞳！


    “你……”


    王霸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一股比死亡还要恐怖千万倍的寒意猛地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想也不想猛地一翻身那只比常人，大腿还要粗壮的右臂便要去抓身旁，那柄重达百斤的开山大斧！


    然而，一只看似纤细却又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手却是比他更快！


    那只手轻飘飘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王霸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右臂竟是被那只手轻而易举地硬生生地捏碎了！


    “啊——！”


    一声凄厉的如同杀猪般的惨叫猛地从王霸的口中爆发出来！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竟是被那股，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霸道得不讲任何，道理的恐怖力量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告诉我，”


    林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在他脚下痛苦挣扎的“索命阎罗”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吹出的寒风。


    “你义父‘赤那’与西厂是什么关系？”“我……我不知道……”王霸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张总是充满了狰狞与暴戾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


    “是吗？”


    林渊笑了那笑容灿烂却又冰冷得如同死神。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王霸的左腿膝盖之上。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王霸的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彻底地向外翻折！


    “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聚义厅的夜空！


    “我说！我说！”


    王霸彻底地崩溃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魔鬼般微笑的少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是……是‘秦’大人！”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是西厂的‘秦’大人，找到了我义父！”


    “他说只要我义父肯出兵助他夺取，归雁城他便可助我义父成为新的……瓦剌之主！”


    “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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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渊的眼中，寒芒爆射！他知道自己终于抓住了那条隐藏于，最深沉的黑暗之中的……毒蛇尾巴！


    “他，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王霸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我只知道他给了我义父一样东西……”


    “一样可以号令北地所有西厂暗探的……信物！”


    “什么信物？”


    “是……是一枚，青铜虎符的……


    “另一半。”


    林渊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也不想便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从西厂刺客身上，得来的……


    刻着“秦”字的青铜令牌！


    他将令牌，翻了过来。只见那令牌的背面竟是一道极其复杂的如同，虎纹般的……凹槽！


    “很好。”


    林渊的眼中，杀机滔天！


    他缓缓地站起身那双赤金色的眸子里，再无半分的感情。


    “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耳语。


    “我便赐你一个痛快。”


    说罢他猛地抬起脚！


    那只，看似普通的青布鞋竟是带着足以踏碎山河的恐怖力量狠狠地踩下！


    “噗！”


    一声，如同西瓜爆裂般的闷响。


    那颗，曾经让无数边民，闻风丧胆的头颅瞬间化作了一团红白相间的……


    血雾。


    林渊看也未看脚下那具无头的尸身。


    他转过身走出了这间已经被死亡与血腥，彻底淹没的聚义厅。


    门外残月正静静地立于月下。


    她的脚下是数百具早已在睡梦之中，被一刀封喉的……


    马贼尸体。整个黑风寨已经彻底地化作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大人，”她看着林渊那双，依旧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眸子那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担忧，“您的眼睛……”


    “无妨。”


    林渊摆了摆手，他走到山寨的边缘看着山下那片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霜的、广袤的北方大地，那双赤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在这北地的棋盘之上与那些所谓的“棋手”，慢慢周旋了。


    青阳，是他的逆鳞。


    是龙都触之必死的……


    逆鳞！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响彻了整个黑风寨的夜空！


    “全军，换装！”“今夜我便要让这北地所有的人，都看一看……”他看着远方那座在夜色，之中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归雁城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弧度。


    “我林渊的‘聘礼’究竟是何等的……”


    “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