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对，是火候！火候必须更烈！”他疯狂地催动体内灵力，炉火轰然爆窜。


    丹炉在过载的能量下开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李御苍却不退反进，竟将脸颊贴上炉壁，嗅吸着从中逸散出的每一丝药气。


    “成了……这次感觉对了……一定要成……必须成！”


    他喉间滚出病态的笑声，嘴角难以自控地淌下一丝晶亮的涎水，整个人已临近癫狂。


    “轰——！”


    又是一次毫无征兆的炸裂！


    灼热的炉灰和金属碎片四溅开来，将他身上的圣子袍服染得污秽不堪。


    可他浑然不觉，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瞳孔涣散地盯着满地狼藉。


    “十炉……竟炸了八炉……”


    这几日，他不眠不休，近乎自虐般地重复着炼丹的过程。


    昔日气派的丹房早已千疮百孔，焦黑的痕迹遍布四处。


    堂堂渡劫巅峰之境，炼制区区五阶丹药，成功率竟低至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李御苍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瘫坐在的废墟之中。


    这一刻，一个残酷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终于撕裂了他所有的侥幸与自欺。


    那日炼丹的成功，根本与他那可笑的“炼丹天赋”毫无关系！


    “是那株草……！”李御苍眼中爆发出怨毒与骇人的恨意，“一定是那株该死的草有问题！！”


    “好一个小草妖……好一个孽畜！”


    父亲李玄天那日震怒的模样、那株青草在丹炉中匪夷所思的表现……所有碎片在他脑中瞬间串联，拼凑出唯一的真相！


    即便被父亲禁足于此，他身为圣主之子，自有渠道知晓外界风云。


    那株草在南祁山闹出的动静，他早有耳闻。


    “不管那是你的分身，还是你的同类……”李御苍缓缓自废墟中站起，“下次见面……我定要将你——”


    “炼！成！丹！药！”


    他从齿缝间挤出这恶毒的誓言。


    轰！丹房内所有残余的灵草药材，在这股骇人威压下瞬间齐齐爆裂，化为一片药尘浓雾。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丹房门口。


    李玄天负手而立，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这片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炼狱，最终，定格在那个蓬头垢面的儿子身上。


    李玄天的脚步顿在狼藉之中，所过之处，药渣碎屑无声化为虚无。


    他看着几乎认不出的儿子：“你……堂堂圣子，未来要执掌一方圣地之人，就让自己沦落至此？”


    李御苍抬起头，眼中交错的血丝。


    他下意识地想站起身维持仪态，却因灵力与心神俱疲而一个踉跄，衣袖狼狈地扫过滚烫的丹炉。


    看着儿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李玄天胸腔中怒其不争与心痛交织翻涌。


    若非那根仙骨死死镇着，这孩子恐怕早已被心魔吞噬殆尽，万劫不复。


    他强压下情绪，沉声道：“看看你这副样子，可还有半分强者应有的风范？让圣地上下那些尊你一声‘师兄’的弟子们见了，你还有何颜面？”


    李御苍死死低着头，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见他这般情状，李玄天已到唇边的严厉斥责终究是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默了片刻，语气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罢了……过几日，你娘要亲临圣地，观摩圣丹炼制。”


    李御苍霍然抬头，眼中那潭死水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明亮的光彩。


    “把你……自己，和这里，都收拾妥当。”李玄天看着儿子瞬间被点亮的眼神，语气又软了几分，“禁闭之事，暂且作罢。省得她来了，又埋怨我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


    提及那个女子，李玄天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头痛。


    他总觉得李御苍如今这般偏执又脆弱的性子，十有八九是昔日被她毫无底线地惯纵出来的。


    “母亲……她要来了？”李御苍的声音陡然清亮起来，脸上盘踞多日的阴鸷竟如潮水般退去。


    他手忙脚乱地拍打袍服上的灰烬。


    李玄天默然看着他这判若两人的忙乱，心中百味杂陈。


    他转身欲离，迈出一步后又停驻，留下一句吩咐：“把这里彻底清理干净……别让你娘看见你这副不堪的模样。”


    “是！父亲！”李御苍应得无比响亮，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阴郁疯魔的影子？


    ……


    两日后。


    归云峰僻静的小院外，苏长青的一道分身正悠闲地插在悬崖边，感受着天风浩荡。


    骤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道友，魔植岭了解一下？”


    这道声音很是特别，似乎就是在说话，而不是神魂传音。


    江稚鱼并不在归云峰上，她为了给魔植岭机会，已经去了时淼淼的住处。


    苏长青听到这个声音，草身一颤，左顾右盼起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可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这时，苏长青只感觉旁边的草地似乎有动静，泥土微微拱起，一株蓝幽幽的草从土里冒了出来。


    那草身泛着莹蓝色的光晕，叶片边缘流转着细碎的金纹，宛如浸在月光里的琉璃。


    苏长青感觉那草叶弯折的弧度像是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自己。


    “嗨，兄弟！”蓝草扭了扭草茎，叶片摆动，“我是蓝荧草，叫我蓝小荧。你是什么品种？我有灵智三百年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苏长青挺直草茎，叶片微颤：“长青草。”


    难得，终于碰到一株能交流的草了！这是真正的对话！


    “长青草？”蓝小荧草叶一歪，尖端卷起，“没听说过……”它把一片叶子搭在苏长青身上，“不过都是草类，自家兄弟！要不要加入我们魔植岭？”


    苏长青压住冲动，草叶绷直：“你会化形吗？”


    “当然会！”蓝小荧抖了抖叶片。


    蓝色草叶突然拉长变形，化成一根细长蓝鞭，在空中甩出响声。


    苏长青整株草耷拉下来，无语道：“我问的是变成人形那种。”


    “这个啊……”蓝小荧收回鞭子，叶片垂下，“我就是个跑腿的，哪学得到那种高级术法……”


    苏长青直接拔出根系，草茎贴地“哒哒”跑出三步，重新扎根：“那我不去。”


    “别啊兄弟！”蓝小荧“嗖”地缩进土里，又从苏长青脚边钻出，“你不一样！你的事迹传遍了！万劫老祖可看重你了，去了说不定能拜入他门下，到时候化形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长青草叶一抖。


    万劫老祖？那个葡萄藤？魔植岭排名第三的那个？


    他有些失望。本来还期待是土豆大王或番茄大王，结果却是葡萄藤。


    不过，来都来了……


    正犹豫时，一道桀骜的声音传来：“还是跟我走吧。”


    空气中“嗤”的一响。


    一株紫黑色辣椒状的灵植破空而来，带着空间气息。


    “虚天椒！”蓝小荧惊叫，叶片向后缩去。


    虚天椒没理它，直接对苏长青傲然道：“小草精，魔罗老祖看中你了，快随我走。”


    那语气犹如施舍，让苏长青很不爽。


    “嗯？”紫黑辣椒悬在半空，见这小草竟敢犹豫，顿时不悦。


    于是它居高临下，声音尖锐：“小草精！魔罗老祖赏识你，是你修来的福分，还不快随我回去觐见！”


    苏长青顿时来气了。


    草叶一挺，直接回道：“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他用草叶一把勾住蓝小荧：“走，兄弟！我跟你去见万劫老祖！”


    蓝小荧叶片立刻支棱起来，朝虚天椒晃了晃，然后在苏长青耳边低语：“放松，我很快。”


    “你们……”虚天椒没料到这结果，正要发怒，却见天边出现一红一蓝两道虚影，只好憋着气退回虚空。


    苏长青一愣，还是听从蓝小荧的话放松身体。


    归云峰崖边，两株草“嗖”地钻入地下消失。


    下一刻，江稚鱼和时淼淼出现在原地。


    “果然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江稚鱼姐姐！”时淼淼眼睛发亮，一脸崇拜。


    苏长青趴在江稚鱼头顶，也有些激动。不知化形后还能不能继续趴着，那样似乎不太礼貌。


    刚才声音传来时，苏长青就通知了江稚鱼二人。她们一直在远处看着。蓝小荧只有五阶，本可更近，但虚天椒有七阶。


    “小青，你那分身留在魔植岭，应该只有好处。”江稚鱼摸了摸头顶草叶。


    苏长青用草叶回应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他的草种分身只剩一个，这下算是用上了。不知魔植岭有什么好东西……


    ……


    蓝小荧的术法特殊，带着苏长青在地下穿行。


    每过一段，就要钻出混入草丛观察四周。


    圣地防守十分宽松。这也正常，圣地这么大，除非战时，否则不会浪费资源开护宗大阵。何况一株草钻进钻出，动静很小。


    “兄弟，这样钻来钻去，要多久才能出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