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比热搜更灼人的真相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天还未亮透,林娜是被手机震动从浅眠里拽醒的。
竹席的凉意贴着后腰,她摸索着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白光让她眯起眼。
热搜榜首的黑字像根烧红的针,直接扎进视网膜——"云村女神回归倒计时"。
配图第一张是她昨晚在琴房与顾承舟合奏的侧拍,两人的影子在暖黄灯光下交叠,她垂眸拨弦的模样被拍得极清,连睫毛在眼下投的小阴影都清晰可见;第二张是她独自坐在院门口看星空的侧影,发梢沾着夜露,领口微敞露出锁骨,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何时被人拍了这样的照片。
"嗡——"手机又震了下,是陆婷的消息:"娜娜,这组图我们买了独家,明天头条留给你。"后面跟着个玫瑰表情,在凌晨四点的屏幕上红得刺眼。
林娜的手指开始发抖。
两年前被网曝时也是这样,先是一张模糊的偷拍,然后是断章取义的报道,再是铺天盖地的辱骂。
她猛地坐起来,枕头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地拨通阿杰的电话——那个总说"想记录云村真实生活"的签约摄影师,那个说要给她做"治愈系音乐人"专题的阿杰。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时,林娜的后颈沁出冷汗。
她想起昨天阿杰扛着相机在琴房转了三圈,说"想捕捉点自然的氛围";想起前天他说要拍她"和顾先生的音乐互动",当时她只当是记录日常。
原来从那时起,镜头就不是对准云村的烟火,而是瞄准了她这只被网曝吓退的惊弓之鸟。
"娜娜?"
门被轻轻推开时,林娜正抓着手机站在床边,晨光从窗纸缝隙漏进来,照得她脸色发白。
顾承舟刚晨跑回来,运动外套搭在肩上,额角还挂着汗珠,见她这副模样,脚步顿了顿,"怎么起这么早?"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将手机怼到他面前,屏幕上的热搜刺得两人眼睛生疼。"你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对不对?"她声音发颤,尾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回去?
回那个满是闪光灯和骂声的地方?"
顾承舟愣住。
他接过手机的手还带着晨跑后的温度,指腹触到她冰凉的手背时,她猛地缩回手。"我没有。"他声音发紧,喉结动了动,"昨天阿杰说想拍我们合奏的素材,说是给小院做宣传......我真不知道他会......"
"够了!"林娜打断他,转身往门外跑。
风掀起她的睡裙下摆,露出小腿上淡淡的旧疤——那是去年她帮谢之遥搬咖啡豆时摔的,当时顾承舟蹲在地上给她涂药,说"以后重活我来"。
可现在这些温柔都成了刺,扎得她喘不过气。
她跑到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扶着树干弯腰喘气,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把晨露都砸散了。
顾承舟追出来时,只看见她颤抖的背影。
他想伸手碰她,又怕惊着她,手悬在半空半天,轻声说:"我去查清楚。"
林娜没应声。
她听见他跑回屋拿车钥匙的声音,听见车门"砰"地关上,听见引擎声渐远,这才慢慢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
风裹着稻花香吹过来,可她只闻见两年前的腥气——那时她在宿舍阳台哭,楼下有人举着手机拍,评论里说"装什么可怜"。
顾承舟查到照片源头时,雨已经下起来了。
昆明的街道被雨水洗得发亮,他把车停在杂志社楼下,雨刷器"刷拉刷拉"响着,手机屏幕上是技术部发来的IP地址——阿杰的工作账号,凌晨三点上传的照片。
他扯下湿透的运动外套甩在后座,推开车门冲进雨里,雨水顺着发梢流进领口,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阿杰的车刚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就被他拦在出口。
顾承舟拍着前挡风玻璃,雨水顺着他的眼镜往下淌,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
阿杰摇下车窗,刚要发火,看清来人后脸色变了:"顾先生?
您怎么......"
"删帖。"顾承舟扯开车门坐进去,浑身滴水的模样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现在,立刻,删了所有关于林娜的帖子。"
阿杰往后缩了缩:"我......我只是按主编要求做选题,她说现在大众就吃这种'隐退女神复出'的梗......"
"你知道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吗?"顾承舟突然掐住他的后颈,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网暴、辱骂、被公司雪藏,她差点在宿舍楼顶跳下去。
你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镜头会变成刀子?"
阿杰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虚:"我以为......她现在过得开心,应该......"
"没有应该。"顾承舟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摸出张名片拍在他腿上,"这是我律师的电话,你要是再敢让她掉一滴眼泪——"他指节敲了敲车窗上的雨痕,"我能让你在这个行业连张工作证都拿不到。"
等顾承舟回到云村时,雨已经停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飘来阿芳阿姨煮早饭的香味。
他换了身干衣服,推开琴房木门时,听见低低的抽噎声。
林娜蜷在藤椅上,怀里抱着那把老吉他,脸上还挂着泪痕,见他进来,别过脸去:"你又来做什么?"
"我来道歉。"顾承舟走过去,蹲在她脚边。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落在青石板上"滴答"作响,"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太天真,以为阿杰和他们不一样。"他伸手碰她的手背,她要躲,他却攥得更紧,"但这次我在,真的在。"
林娜终于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里全是她,像两潭被雨水洗过的深泉,里面翻涌着她熟悉的温度——是小时候她被同学欺负时,他红着眼眶把对方按在墙上的狠劲;是她退学时,他连夜飞回国在宿舍楼下等了三天三夜的执着;是这两年来他追着她的足迹跑遍半个中国的坚持。
"为什么你总替我做决定?"她哽咽着问,"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要......"
"我问过。"顾承舟打断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两年前你失踪那天,我在你床头留了张纸条,写着'等你想说话的时候,我就在'。
现在我还是这句话——"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的泪,"你想唱歌,我给你搬琴;你想躲起来,我给你砌堵墙;你想......"他喉结动了动,"你想和我过一辈子,我现在就去买戒指。"
林娜突然笑了,带着哭腔的笑。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笨蛋,我只是......只是怕你会失望。"
"失望?"顾承舟轻声笑,把她抱得更紧,"你在小院煮咖啡时的样子,比站在舞台中央更让我心动。
你给阿婆唱《摇篮曲》时的样子,比拿奖杯时更让我骄傲。"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娜娜,你不需要活成任何人的期待,包括我的。"
次日清晨,谢之遥端着碗豆浆走进院子,见林娜正坐在石凳上写歌。
阳光穿过竹帘落在她发梢,她笔下的纸页被风吹得翻卷,露出"不再逃"三个大字。
"要办个音乐会吗?"谢之遥把豆浆放在她手边,"就咱们小院的人,你唱,我们听。"
林娜抬头,看见顾承舟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从镇上买的鲜花。
他冲她笑,眼睛弯成她熟悉的月牙。
"好。"她低头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歌词,"就叫《不再逃》。"
当她站在小院中央,抱着吉他唱出"风来了我不逃/雨来了我不躲/因为有个人/站成了我的屋檐"时,顾承舟站在人群最前面。
他的目光追着她,像追着一颗终于肯落进人间的星子。
风穿过稻田,吹散了热搜的余温,也吹开了琴房半掩的窗。
一本旧日记本从琴箱底滑出来,扉页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是林娜十四岁时写的:"如果有一天我走不动了,要把秘密埋在琴箱里,等顾承舟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