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给草包皇子当爹?

作品:《我真不懂治国,可皇帝偏信我啊!

    御书房内,气氛凝固如冰。


    一方名贵的端砚,被一只暴怒的手扫落在地,啪的一声,碎成数块。


    墨汁飞溅,染黑了明黄的龙袍一角。


    “逆子!你这个逆子!”


    大周皇帝姬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跪在下方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胸口剧烈起伏。


    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面容倒是俊秀,只是那双眼睛里,空空荡荡,没有半分神采。


    他穿着一身翠绿配艳粉的锦袍,腰间挂着七八个玉佩香囊,叮叮当当,像个移动的杂货铺。


    此人,便是大周三皇子,姬无病。


    对于父皇的雷霆之怒,姬无病似乎毫无感觉。


    他甚至还偷偷打了个哈欠,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想今日斗蛐蛐,他的“常胜将军”能不能再下一城。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


    掌印太监王德全跪在一旁,脑袋磕得砰砰响。


    “息怒?朕如何息怒!”


    姬旻抓起桌上的一本奏疏,狠狠砸了过去。


    “朕让你去国子监听学,你倒好,把大儒的胡子给点着了!朕让你去观摩早朝,你竟在殿上睡着了,还说梦话要吃烤猪!”


    “昨日,朕让你写一篇策论,你写了什么?啊?给朕念念!”


    姬旻的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一个侍读太监战战兢兢地捡起那张纸,用蚊子般的声音念道:


    “儿臣以为,天下太平,在于万民同乐。欲万民同乐,必先使儿臣乐。欲使儿臣乐,当多建斗鸡台,广开跑马场……”


    “住口!”


    姬旻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火盆,火星四溅。


    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请遍天下名师,不是被气走,就是被他玩弄得告老还乡。


    这个儿子,仿佛天生就缺了根弦。


    难道朕的江山,将来要指望这么个废物?


    姬旻颓然坐回龙椅,目光扫过御案。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份用词粗糙,却异常醒目的奏报上。


    是格物所呈上来的。


    上面详细记录了那种名为“伏特加”的烈酒的生产流程,以及水泥在加固河堤后的数据分析。


    笔触狂放,不拘一格,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歪理邪说。


    姬旻的眼睛,忽然亮了。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对付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逆子,或许,就需要一个更不按常理出牌的“歪才”来治!


    正经的圣人经义,这逆子听不进去。


    那……格物之学呢?


    姬旻的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王德全。”


    “奴婢在。”


    “拟旨。”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意。


    “宣,格物所所正,状元沈枫。”


    沈枫此刻的心情,比春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


    他正站在自己那座新得的宅邸后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对着一处空地比比划划。


    “王主簿,你看。”


    他指着那块地,神采飞扬。


    “这里,挖一个大池塘,养几尾锦鲤。池塘边,栽一排柳树。柳树下,砌一个石台,夏天可以纳凉。”


    “那边,那棵桂花树不错,正好,在树下给我搭个吊床。我要纯手工的,用最软的棉线织。”


    王博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小本本,奋笔记下。


    他现在看沈枫,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这位爷,是真神人。


    别人当官,是为了往上爬。


    他当官,仿佛就是为了更舒服地躺平。


    “还有,”沈枫吸了吸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饭香,“厨房要扩建,再给我找十个八个厨子,川鲁粤淮扬,各个菜系的都得有。”


    “大人,陛下刚赏了万两黄金,您这么花,怕是……撑不了几年。”王博小声提醒。


    “撑不了几年?”沈枫眼睛一瞪,“王主簿,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嘛。”


    “格物所那么大个摊子,随便研究点什么出来,还怕没钱?”


    王博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大人如此勤奋地为国效力,就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享受生活?


    这境界,太高了。


    他正要再拍几句马屁,一个内侍小跑着进了院子。


    “沈大人,宫里来人了,是王总管,带着圣旨来的。”


    沈枫一听,乐了。


    “怎么?又有赏赐?”


    他理了理衣冠,心情愉快地往前厅走去。


    看来陛下对自己最近的工作很满意啊。


    这回,是赏美女呢,还是再赏个庄园?


    前厅。


    王德全捧着一卷明黄圣旨,满脸笑容,那笑容里,却透着一丝同情。


    “沈大人,恭喜,贺喜啊。”


    “王总管客气。”沈枫拱了拱手,“不知陛下又有何恩典?”


    王德全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格物所所正沈枫,才思敏捷,不拘一格,乃国之奇才。朕心甚慰。”


    沈枫听到这里,腰杆挺得更直了。


    看来开场白不错。


    “兹有三皇子姬无病,顽劣成性,朽木难雕。朕遍请名师,皆无功而返。朕思之,唯非常之人,可行非常之事。”


    听到“三皇子姬无病”几个字,沈枫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特授沈枫为‘格物太傅’,总领三皇子教习之职,官加从四品。望尔以格物之法,启其心智,以实学之道,正其品行。务使其脱胎换骨,痛改前非。钦此!”


    王德全念完,将圣旨合上,笑眯眯地递到沈枫面前。


    “沈太傅,接旨吧。”


    沈枫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啥玩意儿?


    格物太傅?


    教三皇子?


    那个传说中把国子监大儒胡子点着,在早朝上流着哈喇子说梦话的……草包皇子?


    让他去教那个废物?


    还要让他脱胎换骨?


    开什么玩笑!


    这跟让猪上树有什么区别?


    不对,猪上了树,至少还能证明猪的潜力无限。


    教那个三皇子,教好了,功劳是皇帝的,说明皇家血脉牛逼。


    教不好……


    沈枫打了个寒颤。


    这哪里是恩典?


    这分明是催命符!是一碗包装精美的断头饭!


    他的池塘,他的吊床,他的十个八个厨子……


    一切美好的退休生活,瞬间化为泡影。


    王博在一旁,脸都吓白了。


    他比沈枫更清楚,教导皇子,是全天下最高危的职业,没有之一。


    尤其,是教导一个公认的,无可救药的废物。


    “沈……沈太傅?”


    王德全见他迟迟不接旨,小声催促道。


    沈枫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臣……”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一团水泥给堵住了。


    “……接旨。”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圣旨。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那个在虞衡司抄书的日子。


    那样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