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像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转瞬即逝，却又真实存在过。


    系统窃取到了神龙大人的一丝神力。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炸开，不是轰鸣，而是细密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酥麻感。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在这危机四伏、弱肉强食的异世界，终于不再是砧板上的鱼肉。


    意味着我，苟住了。


    哈哈哈哈！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巨大古木的枝叶缝隙洒下来，落在粗糙的麻布衣服上。


    我正坐在神龙大人盘踞的洞府外那片柔软的草地上，面前摊着一堆刚采集回来的、奇形怪状的植物根茎和果子。


    神龙大人——摩拉克斯，祂庞大的、覆盖着璀璨金棕色鳞片的龙躯盘绕在不远处的山岩上，闭目养神。


    阳光在祂的鳞片上跳跃，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


    祂偶尔会睁开那双仿佛蕴藏着亘古星空的琥珀色龙瞳，没什么情绪地扫我一眼，像是在确认我这个“麻烦”是否还活着。


    虽然祂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领域最强大的庇护，但是凡人的脆弱实在是让龙震惊。


    神明没有接受信徒的提议，拒绝称呼我为“老婆”。


    没关系。这个名头，本来就是我当初为了活命，连蒙带骗、死缠烂打才“安”上去的。


    摁龙强喝水的难度，你品！


    人嘛，能活就好，疲惫微笑。


    “我们要的是两情相悦。”系统，那个在我脑海里絮叨的、外表像个蓬松小白团子的光球，此刻正飘在我头顶，用只有我能听到的意念碎碎念，“你这坑蒙拐骗弄来的老婆称号，就算天地法则承认了，也过不了‘真心’那一关的，懂不懂？”


    真心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


    我捻起一颗紫色浆果，随手丢进嘴里，酸涩的味道激得我龇牙咧嘴：“神龙大人也没承认啊。”


    有名头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发展？


    我含糊地反驳，目光忍不住又瞟向那如山峦般盘踞的威严身影。


    “差不多。”小白团子晃晃悠悠，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和困惑，“虽然细得像蜘蛛丝，随时要断不断的样子……但这联系，确实存在了。”


    它顿了顿，像是在分析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若未得神明一丝垂青，我便是望穿秋水，也只能对着那浩瀚神力干瞪眼，半点也碰触不到。现在既然能分到这一丁点儿……那只能说明，神明他老人家，至少是默许了。”


    “也许是单纯嘴硬。”小白团子老气横秋地总结道，一副看透世情的模样。


    我嗤笑一声，伸手精准地捏住了飘在眼前的小白团子，像捏一个软乎乎的糯米糍：“几个菜啊？大白天的就醉成这样？”


    “放手！你这野蛮的人类！快放手！”系统的尖叫瞬间在我脑中炸响，光团剧烈挣扎扭动，试图从我指缝里溜走。


    自从上次被威压伤到后，我被龙给“圈养”了。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后，我第一次能真正喘口气。


    不必时时刻刻担心被魔兽撕碎，或是被其他更强大的存在碾死。


    这份难得的安稳，让我有余力去折腾点别的东西，比如——活下去的舒适度。


    “系统，别装死，快来扫描一下！”我举起一根长得像扭曲生姜的块茎，“这东西能当调料吗？天天啃没味道的果子肉干，嘴里淡出鸟了！”


    “哎，”我叹了口气，望向远方层叠的山峦，那里似乎有更低的云层压下来，“希望神龙大人下次外出，能找到棉花。”


    “上次不是给你弄出麻布了吗？”系统好不容易挣脱我的魔爪，飘到那块茎上方，射出一道微弱的扫描光，“人类，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点？”


    “需要我的时候，叫我亲亲。”


    “不需要我了，就叫我人类，呵呵。”


    “彼此彼此。”系统抖抖身子，像是抖掉身上莫须有的风雪，沧桑道。


    作为一只新手统，它也是成长起来了。


    “要冬天了。”我搓了搓手臂，想象着刺骨的寒风，“这麻布透风！我不想好不容易苟住命，结果被冻成冰棍儿！”


    “也是。”系统扫描完毕，发出“滴”的一声，“初步分析，含微量辛辣素，可做劣质替代品……啧，人类，你们真是太脆弱了。”


    “和人类的命绑在一起的你，不脆弱？”


    系统没有回答，转移话题揶揄道：“我亲爱的主人，容我客观评价一句，你那裁剪手艺……啧啧啧。知道的那是件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裹了条破床单就出门了呢——”


    “嘶——！”笑声未落，小白团子就被我一巴掌狠狠拍到了地上，像个弹力球似的弹了几下，滚到草丛里。


    “谋杀系统啊你！”它晕乎乎地飘起来，敢怒不敢言。


    不得不承认，得到那一丝神力加持后的系统，是个极其合格的百科全书。


    从辨认植物药性到简陋工具制作，从基础纺织到简易房屋搭建……


    人类数千年在生存线上挣扎积累的智慧结晶，此刻在异世界的荒野中，通过这个小小的光团，再次熠熠生辉，成为我渡过最初艰难开荒期的唯一依仗。


    闲暇时，神龙大人会盘踞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闭目休憩。


    祂庞大的身躯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偶尔，祂会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深邃悠远，看不出情绪，但祂没有驱赶我，也没有阻止我像个仓鼠一样在祂领地边缘忙忙碌碌地囤积物资。


    也许，我的忙碌本身就是一种证明，证明祂随手捡回来的这个“麻烦”并非全无价值？


    这想法让我胆子大了些。


    趁着祂心情似乎不错，虽然祂那张龙脸实在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会尝试死缠烂打。


    运气好的时候，祂会微微俯下那高贵的龙首，默许我笨手笨脚地爬上祂宽阔如平台般的脊背。


    风在耳边呼啸，云层触手可及，俯瞰着下方变得渺小的山川河流，那一刻的畅快几乎让我忘记所有的恐惧。


    我试过在祂光滑坚韧的鳞片上打滚，也试过从祂的背脊一路滑到尾部，像坐一个巨大的、不可思议的滑梯。


    阳光透过林隙，碎金般洒落。微风和煦，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山谷。


    龙闭上双眸，陷入一种放松的浅眠，任由那小小的、带着生命热度的“麻烦”在身边折腾。


    温暖、微痒、还有那喋喋不休却令人心安的絮语，成了这片寂静天地里最生动的背景音。


    只有一次，当我鬼迷心窍，企图伸手去摸一摸那对宛如最完美艺术品般的、威严峥嵘的金色龙角时，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将我抛离——我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好歹没受伤，就是摸不着，只能对那龙角多看看解解馋，我有些惆怅的想。


    日子似乎就这样在小心翼翼的苟且和偶尔的惊喜中流淌。


    阳光，青草，忙碌，还有那沉默而强大的守护者。


    我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也许我真的能在这个世界，在祂的羽翼或者说鳞片之下，安稳地活下去。


    毕竟相伴的时光，如此漫长。


    嬉闹声点缀着粉彩般绚烂的晴日，细碎的私语融入了星汉灿烂的宁静长夜。


    日升月落，草木荣枯。小小的草棚旁，渐渐有了石砌的灶台，有了晒干的果脯，有了用兽皮和藤蔓编织的、更舒适的窝。


    那缕信仰的丝线，不仅未曾断绝，反而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中，变得更加坚韧、明亮，缠绕着神明的核心。


    可是有的时候啊，天有不测风云，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那天，神龙大人如往常一般离开洞府，去巡视祂的领地。


    我正埋头在一块新织好的、相对厚实些的麻布上比划，琢磨着怎么把它裁剪成更像“衣服”而不是“破床单”的样子。


    系统小白团子懒洋洋地飘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出着馊主意。


    突然，它猛地一颤，光芒瞬间从柔和的白色变成了刺目的猩红！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能级不明能量反应！方向正东！距离急速接近中！】


    【能级判定……魔神级！】


    【危险！极度危险！启动紧急规避预案！宿主，快跑！】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警报声在我脑中疯狂炸响，完全取代了它平日里的聒噪。那猩红的光芒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我心脏骤停，猛地抬头。东方的天空，刚才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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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些阴沉的云层，此刻如同被泼洒了浓墨，翻滚着不祥的漆黑。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腥风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吹得草木倒伏，砂石乱飞。阳光被彻底吞噬，四周的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黄昏提前降临。


    “跑？往哪跑？！”我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腿脚像是被冻住，大脑一片空白。


    那股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沉重地拍打下来，让我几乎窒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血已经从我口中喷出。


    看来摩拉克斯当初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传送！用神力强行开辟临时通道！”系统尖叫着，声音尖锐得几乎撕裂我的耳膜。它的小白团子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缕属于摩拉克斯的、细若游丝的金色神力被它疯狂催动，试图撕开空间。


    然而，太迟了！


    一道污秽的、仿佛由无数怨念凝结而成的漆黑光束，如同来自深渊的毒矛，撕裂了翻滚的黑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精准无比地朝着神龙洞府——也就是我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来不及了！”系统焦急道。


    那拼命燃烧神力撑起的、微弱得如同肥皂泡的空间涟漪，在恐怖的魔神威压和能量冲击下，瞬间破碎湮灭！


    即使来袭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趁着神龙大人外出才敢来偷家的杂碎魔神，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凌驾于凡尘之上的神明！


    位格的碾压如同天堑。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甚至能看到那污秽光束中扭曲挣扎的怨魂面孔，能闻到那股焚烧灵魂的焦臭味。


    我想动，身体却不听使唤。我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巨大的恐惧攫取了所有感官，只剩下那不断放大的、毁灭的黑色光点。


    【神力链接……超负荷……强制……守护……】


    系统最后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小白团子的光芒猛地收缩到极致，像一个即将熄灭的小太阳，试图在我身前构筑最后一道屏障。


    但这一切，在魔神倾力一击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来自光束的落地。是那道污秽光束在即将吞噬我的前一刻，被另一股浩瀚磅礴、堂皇威严的金色力量从侧面狠狠撞击！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我掀飞出去！


    那应该是神龙留下来保护我的力量。


    视野天旋地转，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翻滚。耳边是震碎耳膜的巨响和能量湮灭的嘶鸣。


    骨骼仿佛要散架，内脏被狠狠挤压。我在空中翻滚，眼角余光瞥见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碰撞点炸开，金色的岩元素力与污秽的黑光纠缠、撕扯，将那片空间彻底搅成混沌的漩涡。大地在剧烈震动、呻吟，远处的山峦似乎都在颤抖。


    我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向空中竖起了中指。


    无论是保护我的，还是要杀死我的，都是一丘之貉，感觉它俩要一起弄死我。


    如果不是因为太痛，你都不知道我能骂得有多脏。


    阴冷、狡诈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竟然巧妙地绕过了主战场的余波，如同一条伺机已久的毒蛇，精准地咬向被冲击波抛飞、毫无防备的我！


    那是一道更加凝练、更加恶毒的黑色能量尖刺！


    噗！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背后贯穿了我的胸腔！


    冰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在体内疯狂肆虐，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血肉和骨髓里搅动。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视野瞬间被染红，温热的液体涌上喉咙，呛咳出来，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我连痛呼都无法完整发出，身体像破麻袋一样从半空中重重摔落。


    意识在飞速抽离。冰冷的地面触感，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头顶的天空被翻滚的黑雾和混乱的能量乱流遮蔽，只有碰撞爆发的闪光偶尔撕裂黑暗。


    摩拉克斯，记得把那个偷袭的崽种骨灰扬了。


    不然我死都不甘心。


    在彻底沉沦的前一瞬，恍惚中，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金色光芒，穿透了层层黑雾，如同最后的幻觉，轻轻拂过我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