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龙大人带走后，我在异世界的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这片广袤、古老到仿佛时间都凝固的山林，在神龙大人甩尾离去后，似乎只剩下我一个喘气的活物。


    求问，新手指引罢工了，我的金手指怎么还没到账？


    风声穿过参天古木的枝叶，发出低沉的呜咽；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悠长的嚎叫，更衬得天地间一片死寂。


    一个人行走在丛林间，孤独感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人喘不过气。


    我走累了，随意找了个石块坐下休息。


    “来个金手指吧。”我向天祈求道，“我不挑，什么都行。”


    天没有动静。


    直到一个恶俗的系统音在我耳边响起。


    “叮——”


    老天爷，你还是爱我的，我的眼泪飙了出来。


    “你好，欢迎启动‘有情人终成眷属’341091号系统。”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股廉价客服的塑料感。


    “……”


    我停住了擦眼泪的手，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音节，“TD。”


    什么不挑，人有时候还是要挑剔一下的。


    “主人，你不爱我吗？”电子音似乎被我退回的话伤了心。


    我呵呵一笑，抬手掏了掏耳朵，仿佛要把这噪音挖出去。


    “系统为你服务，亲亲，请确定开启任务。” 塑料音锲而不舍。


    我错了，一个人也挺好。


    那个在我脑子里、姗姗来迟还强买强卖的破烂系统。它虽然不算人，顶多算个电子幽灵。


    但是我还是觉得它吵闹。


    “你能让我上天入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我反问道：“还是能让我一个打十个，让我在异世界称王作宰，开启美好人生？”


    “抱歉，亲亲，我做不到。”系统很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送我回家呢？”


    “也不行呢，亲亲。”系统道，“但是我能让你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呵呵，恋爱狗都不谈。”


    “亲亲！”系统急了，“想想我们绑在一起的生命值。”


    “一段始于心动的真挚爱情不好吗？”


    “槽太多，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冷冷道，“我相信爱情，但是我不相信我能遇到爱情。”


    “拥有本系统，你可以相信一下。”系统自豪的说，“现在开启任务吗？”


    “开个鬼啊！” 我终于忍无可忍，对着空气咆哮，声音在山谷里激起零星回音，“人毛都没看见一根！方圆百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你让我和谁终成眷属？和猴子谈恋爱吗？！还是和那边啃树皮的岩史莱姆？！”


    我指着不远处一只圆滚滚、慢吞吞的土黄色史莱姆，气得眼前发黑。


    再新手的系统，也得有点基本常识吧！


    我仿佛听到一句幻音：您的金手指已到账！您的金手指与当前环境并不适配，请节哀。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听听这系统名字，都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嘤——” 系统发出一个极其拟人化的、委屈巴巴的抽泣声。


    这是它最像一个高级智能的时候，而不是一个人工智障。


    我面无表情地折断了手里刚捡来当拐杖的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嗝～” 系统似乎被这动静吓到，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的电流杂音，“可是…可是亲亲，系统能量即将耗尽…再、再没有能量续命的话…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死？” 我嗤笑一声，拍了拍手上沾的树皮屑，“行啊，那你现在就把我传送到一个有人的地方，哪怕是土匪窝呢？我立刻、马上、麻溜地去给你找‘情缘’续命！”


    脑海里的电子音瞬间卡壳，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那个自称系统的光团仿佛缩成了更小的一团，装死。


    “办不到？” 我冷笑，“办不到你跟我扯什么犊子？我现在就想去死！”


    这已经是我穿越到这片鬼地方后，第302次觉得，死了比活着舒服多了！


    回想起这几周地狱般的日子：伤口发炎溃烂，高烧差点把我烧成傻子；喝了口生冷的溪水，拉肚子拉到脱水虚脱；无处不在的毒蚊虫，咬得浑身又红又肿，奇痒无比；还有那次被一群长得像野猪但披着岩石铠甲的怪物追得差点跳崖……


    每一次，都是靠着一股不想被野兽啃成白骨的求生欲硬撑下来。


    而这个号称能帮我“终成眷属”的系统呢？除了偶尔在脑子里报个时，还不准；或者在我快被毒草毒死时慢悠悠弹出一句“该植物可能含有未知毒素，请谨慎食用”，呵，我谢谢它啊！


    反正它基本就是个摆设！连当个异世界百度百科都够呛！


    唯一支撑我活到现在的，是神龙大人偶尔的“投喂”——可能是一枚砸在我脚边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果子，或者是一块烤得焦香、但明显不是凡火的兽肉。


    祂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丢下东西，再悄无声息地离开，深藏功与名。


    就是长生种可能不太了解凡人的生理需求维系时间，神龙大人的投喂……


    我就笑笑不说话。


    几周下来，我成功从微胖界人士，瘦成了曾经最羡慕的纸片人……代价是走路发飘，眼前发黑，感觉自己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跑。


    今天，在啃完最后一点干巴巴的、味道像树皮的根茎后，我对着空气，主要是对着脑子里那个废物系统，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系统。”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苦涩，“你昨天说的那个‘曲线救国’续命大法……最好是真的有用。”


    看看我周围的条件，给这系统提供的人选还有纠结的机会吗？


    能思考，能对话的就只有一条龙。


    龙就龙吧，先把系统的机制糊弄过去，再谈其他。


    神龙上次离开前，告诉过我，祂的名讳。


    “吾名摩拉克斯，乃岩之魔神。”


    不是神龙？无所谓！


    神龙大人不承认自己是神龙，我也不能按着祂那比山还大的脑袋逼祂承认。


    既然祂给自己起了个这么洋气又拗口的名字……当然是尊重祂啊，神龙大人开心最重要。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你在吗——？”


    我选了一块相对空旷的山间平地，双手拢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扯开嗓子朝着云雾缭绕的山巅大喊。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惊飞了几只怪鸟。


    期望这类神话生物的耳朵应该都好使吧。


    ……


    云雾缭绕的山间，真龙在此栖息。


    盘踞在巨大岩台上的龙，正闭目假寐，吸收着地脉与日月的精华。那聒噪的、穿透力极强的呼喊声，如同魔音灌脑，一遍遍冲击着祂的耳膜，或者说类似耳膜的感知器官。


    “凡人。”祂睁开眼睛，“因何唤我名？”


    话音未落，我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无形气浪凭空拍来！脚下的碎石瞬间被卷飞，我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整个人被掀得向后踉跄了七八步，幸好龙尾将我圈了回来。


    “谢谢神龙大人！” 我松了口气，虽然罪魁祸首是祂，但我还是先选择道歉，摔倒了疼得可是自己。


    开玩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骨气是什么？能吃吗？


    最多在心底偷偷骂骂祂。


    “……”


    针对神龄而言，还相当青涩，做事多少带点不知轻重的摩拉克斯总觉得哪里不对。


    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祂巨大的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摆动，带起细微的气流。


    罢了，应该是吾的错觉。


    “吾名摩拉克斯，”祂再次强调，龙首微昂，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为岩之魔神。”


    别再给祂改名字了。


    我挠了挠被尘土弄痒的脸颊，从善如流：“好的，摩拉克斯！没问题，摩拉克斯！”


    称呼改得飞快，主打一个灵活变通。


    缩在我脑海里，着急的系统闪得像应急灯。


    我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眼一闭，用尽洪荒之力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神龙大人！摩拉克斯！你——有——老——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山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何意？” 摩拉克斯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不解。这个词汇，超出了祂古老知识库的范畴。老婆？新的魔物种类？某种特殊矿石？还是某种契约形式？


    很好，祂不知道这个词啥意思。


    “那不重要！” 我飞快地摆手，试图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脑子里飞快盘算：按照系统那破理论，只要能蹭到神龙大人一丝丝的神力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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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口头上的，就能续命！


    至于“老婆”这个称呼蕴含的深刻含义……


    反正没人知道。


    从现在开始，异世界的老婆，它就是信徒的别称。


    我说的。


    “神龙大人！你以后的老婆，就是我了啦！” 为了续命，我也是豁出去了。


    “……”


    山巅之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摩拉克斯那巨大的、流淌着岩金色泽的龙首微微歪了一下，熔金的竖瞳里是不解。


    祂似乎在极其认真地解析“老婆”与“她”之间的关系。


    祂那庞大如山岭的、一直无意识游离摆动的尾巴，或许是因为思考过于投入而失去了精准控制，又或许是因为对这个陌生词汇产生了一丝应激反应……


    轰隆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脚下大地的疯狂颤抖，远处一座倒霉的、离得稍近的山峰，在龙尾无意间的一次甩动下，如同被天神巨斧劈中，上半截山头瞬间崩塌！


    巨石如雨点般滚落，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地动山摇间，我被震得东倒西歪，差点又摔个狗啃泥。


    我淡定地或者说麻木地抹了一把被烟尘扑满了的脸，看着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吐槽：“说真的，虽然‘穿越时空的少女’和‘威震八方的神龙’这种设定一听就很有故事感，是话本里的热门CP……但是——”


    我小声嘀咕道：“我是真不吃这口粮啊！想想以后要是吵架，都不用动手，人家尾巴随便甩甩，我就直接变成凶案现场的一抹蚊子血了，多冤呐！”


    吐槽完毕，我再次深吸一口满是尘土和硫磺味的空气，双手并拢放在嘴前，作了个超大声的喇叭状，朝着烟尘弥漫的山巅大喊：“神龙大人！老婆！就是‘天下第一忠诚信徒’的专属别称！独一无二的那种！”


    “人。” 摩拉克斯的声音穿透烟尘传来，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你不一直都是吗？”


    当初若不是这个凡人她身上那丝微弱却纯粹的、指向“龙神”的信仰之力，祂也不会特意出手相救。


    在祂看来，这凡人早就是祂的信徒了，何须再弄个新称呼？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龙爪，从天而降，勾住了我的后衣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祂从乱石崩飞的危险地带提溜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升到了半空。


    “哇啊——！” 我吓得惊叫一声，四肢在空中徒劳地扑腾。


    冰冷的龙爪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坚硬的触感，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衣服！衣服质量一定要给力啊！


    这高度摔下去，系统都救不回来！


    听到摩拉克斯那句“你不一直都是吗”，我心中瞬间了然，果然如此！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华国人，骨子里谁还不是个神龙控了？


    那点信仰之力，纯粹是刻在DNA里的本能反应！


    被带到一处相对安全、远离崩塌区的岩台上放下，我双脚一沾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了那根还悬在我面前、比我腰还粗的巨大龙趾！冰冷的鳞片硌得脸疼，但我抱得死紧，仿佛那是通往生存的唯一浮木。


    “神龙大人！老婆只能有一个！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是属于你‘第一个’信徒的！” 我仰着头，对着那高高在上的龙首，大声宣告，试图把概念钉死。


    开玩笑，要是以后神龙大人对着祂那可能成千上万的信众，一口一个“老婆”……


    我打了个寒颤，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必须把这个称呼的特权垄断！


    “无礼！” 摩拉克斯的声音陡然转冷，祂只听说过信徒满足神明的一切要求，没听过信徒对神明提要求的。


    威……威压，我吐两口血，伸出手想提醒神龙大人，自己不经造。


    说出口的话却是另一句，“就…就这么约定…好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吞咽下满嘴的血腥，顶着足以碾碎灵魂的窒息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遗言般的话。


    "……"


    神明回过神，几乎下意识的把人类护在龙爪间，打量四周，以为是敌袭。


    结果，后知后觉是自己的气息险些压死了这个人类。


    神明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往对手没教过祂这个啊？


    现在求这个人不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