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聿换了一身朱红官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琉璃盏，提子在月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不是偷，是去向圣上讨要的。”


    随山手上的火钳一戳，险些掀翻炭炉。


    这比偷后果还严重……


    以他家大人的功夫，进宫去偷点儿提子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偏偏大半夜的去养心殿把圣上吵起来，就为了讨一盘提子……


    他仿佛已经看见养心殿内烛火骤亮时，帝王揉着额角瞪着自家大人的模样。


    三更半夜，内阁长老摸到皇帝床头将他摇起来。


    不是有军国大事要禀，而是要一盘青提……


    随山声音发颤，“大人……”


    话音未落，楚慕聿已经坐下，将提子端到沈枝意跟前：


    “吐蕃使者说，这青提需用雪山融水清洗才会让脆甜达到最佳，我刚才洗过了，二姑娘尝尝。”


    沈枝意轻轻“呵”了一声，垂下眼眸，心情有些复杂。


    为了她不惜半夜入宫吵醒圣上讨要青提，换做今日之前，她真的很心动。


    可是他对自己好的同时，与沈盈袖也暧昧不清。


    男人都喜欢四处留情吗？


    她抬起下巴，睨着他，指尖在石案上轻敲两下。


    等着楚大人伺候到位。


    楚慕聿眸光微闪，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随山和云锦，清咳一声。


    随山恍然大悟：“……哦！”


    他快速夹了一碟烤好的鹿肉，拉起云锦就走，“丫头，那边有个凉亭正好赏雪，我带你过去。”


    夜里的细雪又起，簌簌落在廊檐上。


    楚慕聿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青提，在宫灯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


    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将果子送到沈枝意唇边，“二姑娘，这提子配着楚某的诚意吃，口感更好。”


    他眸底分明带着讨饶，却偏生了一副从容姿态。


    沈枝意垂眸看着那颗青提，心中冷笑。


    楚大人不愧是名满京城的风流雅士，连讨好人都不露痕迹。


    也不知这手段对多少姑娘用过，才能这般信手拈来。


    她忽然想起前世听闻的那些风流韵事——


    楚慕聿与容卿时并称京城四公子，多少闺秀为他痴狂。


    就连她那眼高于顶的姐姐沈盈袖，也曾三番五次寻机接近。


    最后求得高岭之花下凡尘，如愿所偿成了未来首辅夫人。


    “楚大人这手法，想必练过不少回吧？”沈枝意眼尾微挑，语带讥诮。


    楚慕聿眸光微动，却仍举着那颗青提不动，“二姑娘说笑了，楚某生平第一次，给人喂食。”


    夜风卷着雪花掠过廊下，沈枝意忽然拢紧狐裘，就着他的手指一口咬住青提。


    贝齿故意擦过他指尖，满意地看到那执笔批红的指节微微一颤。


    “噗——”


    她咬破果皮，酸甜汁水溅在他朱色官袍补子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哎呀。”沈枝意故作惊慌地捂住嘴，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楚大人明日穿这身官服上朝，不会被圣上责罚吧？”


    不等他回答，她已伸手在那片污渍上用力一抹。


    指尖沾了方才烤肉的油渍，这下官袍上的痕迹越发显眼了。


    楚慕聿平静地任她动作，直到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心口位置。


    他猛然抬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明日早朝……他拇指在她腕心敏感处轻轻摩挲，看着她因这触碰而微微瑟缩，声音低沉，“二姑娘若真想看楚某受罚，我穿这身去便是。”


    沈枝意心脏漏跳一拍。


    高岭之花为她折腰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


    她迅速抽回手，“我可没说过这话！楚大人若被责罚，莫要牵扯到我身上来。”


    “呵。”楚慕聿轻笑，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是我自找的。”


    他手中银签一转，一颗青提落入自己口中。


    在沈枝意蹙眉的瞬间，他突然俯身，将果子渡入她唇间。


    冰凉的果肉裹着他温热的气息在她口中化开。


    沈枝意惊得瞪大双眼，下意识吞咽，随即用力推开他。


    “楚、慕、聿！”


    她脸颊飞红，声音却冷得像冰。


    “在。”他拇指擦过她唇角，顺势取下她发间摇摇欲坠的玉簪，“二姑娘若还不解气，不如……”


    玉簪落入她掌心，被他牵引着倒转，簪尖直指他自己心口，“给你划开看看？”


    沈枝意手一抖，扭头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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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灼人的视线，“谁、谁要看你那黑心肝！”


    “嗯，不看。”楚慕聿单膝抵在榻边，逼近她，“那我的香囊呢？”


    活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固执地盯着她。


    沈枝意眼珠一转，“都说了香囊不是给你的！不过……”


    她抬抬下巴，“你若真想要，先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楚慕聿低笑一声，转身挽起官袖，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熟练地翻动烤肉，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平添几分烟火气。


    沈枝意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楚大人，竟有这般居家的一面？


    “尝尝。”他递来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鹿肉。


    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沈枝意本想挑剔，入口却是一怔。


    肉质鲜嫩多汁，香料搭配得宜，竟比她的手艺还要好。


    “如何？”他眼中带着期待。


    “尚可。”她勉强道，又忍不住咬了一口。


    楚慕聿眼中笑意更深，“现在，香囊可以给我了？”


    沈枝意抿了抿唇。


    她原是想刁难他，谁知他样样做得无可挑剔。


    若就此认输，岂不是显得她落了下风？


    她想着傍晚时沈盈袖送给楚慕聿的那只绣金丝香囊。


    沈盈袖有香囊，那她当然要抢。


    明儿她倒要看看，楚慕聿是不是雨露均沾？


    “等着。”她抬手，取下脖颈上的银项圈，下面缀着一只精巧的雕花镂空银铃香囊。


    沈枝意将自己做的锦缎香囊一剪刀绞开，拿出里面的香料，放入镂空银铃中。


    银丝缠绕成繁复的花纹，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声响。


    “这个。”沈枝意轻轻晃了晃，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送你。”


    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脆。


    上等的龙涎香与梅花香飘散在雪中。


    楚慕聿握住了银铃，眸色渐深。


    这项圈在沈枝意脖子上合适，可若是他带上……


    分明是……栓狗。


    他喉结滚动，嗓音低哑：“二姑娘这是要……栓住我？”


    沈枝意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楚大人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