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村民们议论后，一个个眼底都闪过憎恨。


    “都怪李肃！我就说过那群知青不能信！”


    “得赶紧抓住他，让他付出代价！”


    “就是，我这就去找！”


    村民们的愤怒显然是无法抑制的，有的汉子已经自发组织去抓李肃了。


    这个时候李肃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听见动静自己躲起来了。


    大队长神色复杂的看着一大片的庄稼，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青翠的稻叶，不可置信地摇头。


    “这……这咋可能？”


    他猛地转向林也荞，眼中满是急切：“荞丫头，你们到底咋弄的？”


    “就算你们没用敌敌畏，可地里的蚜虫总不能自个儿飞走吧？”


    一提到这件事，裴弦野就冷哼一声，止不住骄傲的挺直了腰板，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这都得夸我媳妇聪明！”


    他一把搂住林也荞的肩膀：“荞荞早就说了她有办法，你们偏不信！”


    光是一想起来当初林也荞说出她能治蚜虫，村民们不光不相信，甚至还一起反过来嫌弃林也荞，裴弦野心底就窝着一股火气。


    他倒是没想到，林也荞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扬眉吐气的。


    刘婶子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挤到人群前面，拍着大腿道。


    “可不嘛！荞妮儿给我的烟叶水，一洒下去蚜虫就没了！”


    她指着自家绿油油的麦田：“你们瞅瞅，连个虫眼儿都找不着！”


    “烟叶水？”


    老庄稼把式王老汉猛地瞪大眼睛，旱烟袋差点掉在地上。


    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简单的驱虫法子。


    晒谷场瞬间安静得可怕。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想起来那天林也荞怯生生说要治蚜虫的样子。


    当时谁信了？


    谁跟着知青们一起嘲笑她来着？


    几个老婆子羞愧地低下头，用脚搓着地上的土疙瘩。


    年轻的媳妇们红着脸往人群后躲，村里的男人们更是心虚的开始抓头发。


    大队长尴尬地咳嗽两声，不敢看林也荞澄澈的眼睛。


    “那、那现在用烟叶水还来得及吗？”


    王会计突然打破沉默，声音都在发抖：“能救一点是一点啊！”


    林也荞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踌躇的垂下眼眸：“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村子里的庄稼到底是不是根都被浇烂了没办法再种了。”


    林也荞认真的抬眸看向了大队长：“如果庄稼没伤到根的话，那就还来得及，有的救。”


    她指向远处供销社的方向：“供销社外头有很多不要的受潮的烟叶，可以用来泡水杀蚜虫。”


    她话还没说完，一部分村民们就已经一窝蜂地朝供销社冲去。


    有人边跑边喊：“荞妮儿对不住啊！当初是我们糊涂！”


    裴弦野看着被挤到一旁的媳妇，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早说了你聪明。”


    他故意提高嗓门：“现在知道求人了？”


    林也荞却摇摇头，小声道：“能救人就好。”


    她望着争先恐后抢烟叶的村民，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得想想怎么能救下庄稼。


    挽救即将到来的饥荒。


    眼看着村民们不是去抓李肃，就是去抢烟叶，剩下的村民也不多了。


    大队长左顾右盼，眼看着人少了，他悄悄的把林也荞拉到晒谷场角落的老槐树下。


    他粗糙的手掌正紧张地搓着衣角，似乎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


    “荞妮儿，既然你能懂怎么杀蚜虫，那你跟叔说实话……”


    他压低声音，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瞟：“这被农药烧坏的庄稼，还有救不？”


    话音落下，大队长紧张的看着林也荞，那眼神仿佛在等待宣判一样。


    毕竟对他来说，如果能挽回这场损失还都好说。


    到时候他可以把所有的锅都推到李肃的身上，自己再怎么说那也是次要责任。


    可如果庄稼救不回来……那他肯定是要被狠狠处分的！


    就连村长都竖着耳朵凑了过来，村长也同样关心这一点。


    这可是关系到每家每户能不能挨过这个冬的关键。


    林也荞眨了眨眼，她看着大队长近乎哀求的眼神，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神情紧张的村长。


    她咬着下唇沉思片刻：“能不能救活庄稼我也不知道……”


    林也荞忽而俯身凑近大队长，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过赵大夫给我的医书里有写过一点，好像用草木灰拌腐熟粪水，应该能中和土壤里的药毒。”


    见大队长一脸茫然，她掰着手指解释：“草木灰是碱性的，能分解农药残留。”


    “粪水里的东西能活化土壤……”


    林也荞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我也是看书上说的，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有用。”


    大队长眼睛越瞪越大，他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儿，但听起来这两样也没有能像敌敌畏一样药死庄稼的东西。


    他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大队长一咬牙一跺脚：“具体咋弄？”


    “先灌水稀释农药。”


    林也荞思索着道：“然后每亩撒两百斤草木灰，再浇腐熟的粪水。”


    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最好……最好能弄些石灰来。”


    正说着，裴弦野不知何时从草垛后缓缓走了出来，实际上他就是怕大队长会欺负小村姑。


    “石灰的话应该也不难。”


    他扭头看向了大队长：“县里有水泥厂，就看大队长能不能拉下脸来，跟水泥厂要点儿受潮的石灰了。”


    大队长激动得直拍大腿：“这有啥能不能拉开脸的！有得救就行！有得救就行啊！”


    “我这就去开介绍信！”


    他转身要跑，又猛地刹住脚：“荞妮儿，这事要成了，叔给你记头功！”


    村长诧异的看着大队长快去跑没影的方向，眼神古怪的扭头看向了林也荞。


    这傻妮儿……啥时候懂的这么多了？


    夕阳下，三人站在田埂上望着枯黄的庄稼。


    林也荞悄悄攥紧衣角，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


    但她昨夜通宵去小木屋又找了很多周大夫留下来的书，书里对于庄稼的事儿描述的不多。


    这也是林也荞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但愿，真的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