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科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重新透出了光，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反复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


    樊胜美将他们送回家，婉拒了对方无论如何都要请她进去喝杯热茶的邀请。


    回到2202。


    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却又好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填满了。


    她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客厅，沙发还是那个沙发，餐桌还是那个餐桌。


    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它姓樊了。


    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永远热闹的“欢乐颂22楼”微信群，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樊胜美：从医院回来了，不幸中的万幸，谢医生说很大概率治好。对了，房子也确定下来了。】


    【樊胜美：过完年办手续，以后，我就是房东樊胜美了。】


    消息发出去，不过三秒。


    【邱莹莹：！！！！！！！！！！！！】


    一连串的感叹号，几乎要冲出屏幕。


    【邱莹莹：樊姐！你买下来了？！你真的买下来了？！我的天！我们2202要有自己的房东了！还是樊姐你！啊啊啊啊！】


    【关雎尔：哇！樊姐你也太厉害了！恭喜恭喜！[撒花.jpg]】


    【曲筱绡：这必须宰你一顿大的！】


    【安迪：小樊，恭喜。】


    【樊胜美：所以，房租的事，以后就不用交了。】


    群里瞬间安静了。


    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五秒钟。


    【邱莹莹：不行！绝对不行！】


    邱莹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邱莹莹：樊姐！你要是不收我房租，我明天就从这搬出去！说到做到！】


    【邱莹莹：我邱莹莹也是有骨气的！你现在是我的偶像！我明年也要努力挣钱，向你看齐，靠自己也在魔都买个家！】


    看着那句“靠自己也在魔都买个家”，樊胜美笑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小蚯蚓，永远像一株向日葵，充满了生命力。


    【关雎尔：樊姐，我也觉得不行……】


    关雎尔也冒了出来。


    【关雎尔：你本来住的就是客厅隔出来的房间，我住的是正经卧室，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再不交房租，我……我真的住不下去了。】


    【关雎尔：要不……樊姐，我们换一下房间吧？你住我那间，采光好。】


    樊胜美看着关关发来的消息，心里一暖。


    【樊胜美：不用换，关关。我那个小窝住习惯了，很温馨，真的。】


    【樊胜美：你们俩就别跟我见外了，我现在不缺这点钱。】


    【邱莹莹：这不是钱的事！这是原则问题！是尊严问题！】


    邱莹莹发了个“握拳”的表情。


    【曲筱绡：我说樊大姐，你就收着吧。你再不收，臭莹莹那脾气，真能直接搬走。】


    樊胜美看着手机，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这两个傻姑娘的脾气，一个倔，一个心思重。


    她想了想，打出一行字。


    【樊胜美：这样吧，听我说。】


    【樊胜美：咱们各退一步。你们俩的房租，以后每个月，都在原来的基础上，降五百，物业费和水电费，我来交。】


    【樊胜美：这总行了吧？要是再推辞，就是不把我当姐姐了。】


    她发完，故意带上了一点不容商量的语气。


    群里又安静了一会儿。


    【小蚯蚓：……那……好吧。】


    【关雎尔：……嗯。】


    两个姑娘总算妥协了。


    可还没等樊胜美松口气，邱莹莹的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邱莹莹：但是！我也有条件！从今天起，2202所有做饭的活儿，我全包了！谁都不许跟我抢！】


    【关雎尔：那……那我来负责打扫卫生吧，以后家里的卫生都交给我。】


    樊胜美看着她们俩一唱一和，坚决不肯占自己一点便宜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眶却有点发热。


    她打下两个字。


    【樊胜美：成交。】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关。


    距离除夕，只剩下三天。


    关雎尔终于放假。


    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箱子里塞满了给父母和亲戚的礼物。


    “樊姐，我走啦！”


    她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


    “路上小心，关关！”


    “到家了在群里报个平安！”


    送走关雎尔，2202彻底安静。


    安迪昨天就去了弟弟安小明那里，准备陪他过年。


    曲筱绡也被她妈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不情不愿地回家“尽孝”去了。


    整个22楼，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樊胜美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一种久违的孤寂感，悄无声息地漫了上来。


    她发了会儿呆，然后猛地站起身。


    不行。


    不能这样。


    她抓起外套和车钥匙，走出了门。


    她要去超市。


    就算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也要过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新年。


    必须有仪式感。


    驱车来到最近的大型超市，一进门，就被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年味儿给包围了。


    超市里循环播放着“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的贺岁金曲，红色的灯笼、金色的元宝、各式各样的“福”字挂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混合着炒货的焦香、腊味的咸香和水果的清甜。


    人们推着堆积如山的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樊胜美推着一辆购物车，也汇入了这片欢乐的海洋。


    挑了最新鲜的和牛牛排，五花肉和排骨，准备除夕夜做一顿红烧肉和糖醋排骨。


    新年早上再给自己煎个牛排。


    买了饱满的韭菜和茴香，要自己动手包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


    还买了一条鲜活的鲈鱼，年年有余，好兆头。


    蔬菜区，水果区，零食区……


    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


    最后，她路过酒水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瓶小小的、包装精致的果酒。


    一个人，也要小酌一杯。


    推着那辆几乎要溢出来的购物车去结账时，她前面排队的是一家三口。


    小男孩坐在购物车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奶声奶气地跟爸爸妈妈说着话。


    年轻的夫妻俩，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


    樊胜美看着他们，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有点羡慕。


    但也只是一点！


    “您好，一共是两千八百六十七块五。”


    樊胜美付了钱，提着大包小包，走出了喧闹的超市。


    回到2202，她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和储物柜。


    空荡荡的冰箱，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充满了烟火气。


    她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拍了拍手。


    这个年，她要好好地，为自己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