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尴尬的走了。


    樊胜美回头，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小秋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神里混杂着崇拜、激动，还有一种看到偶像的光。


    樊胜美被她看得有些想笑。


    “干嘛这样看着我？”


    小秋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在给自己鼓劲。


    “樊姐，我……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那个华总，是我们老板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大客户，平时我们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他在你面前，就好像，就好像……”


    小秋努力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


    “一个销售！对！他就像一个拼命想把产品推销给你的销售！”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樊姐，你真的是我们女生的榜样，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句话，她说的掷地有声。


    樊胜美看着她，心底某处被轻轻触动了。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指了指旁边一辆小巧的白色轿车。


    “好了，榜样也要买车，继续介绍吧，专业的小秋销售。”


    “嗯！”


    小秋立刻收起了那副小粉丝的模样，重新切换回了专业模式。


    她的腰板挺得笔直，声音也变得清亮干练。


    “樊姐，考虑到您是女性车主，我个人比较推荐这几款。比如这一款，它的座椅调节范围特别大，可以升得很高，视野会非常好。”


    她拉开车门，又指向驾驶座下方。


    “还有这里，它的踏板位置也是可以微调的，能确保您长时间驾驶也不会觉得累。”


    她又带着樊胜美走向另一辆车。


    “这一款的特点是它的储物空间设计，您看，中控这里、门板上，甚至座椅下面，都有很多隐藏的格子，放高跟鞋、化妆包都特别方便。”


    樊胜美安静地听着，眼底流露出赞许。


    小秋没有一味地吹捧车辆的动力或者操控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说的每一个优点，都精准地切中了女性驾驶者最实际的需求。


    这些细节，若不是下了苦功去研究，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小秋。”樊胜美忽然开口。


    “嗯？樊姐？”


    “你也很厉害。”


    樊胜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这么多车的资料，你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分辨出它们的优缺点和性能。”


    她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你在介绍这些车的时候，侃侃而谈的样子，也特别漂亮。”


    小秋的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低下头，声音带上了些许哽咽。


    “樊姐……谢谢你。”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这些资料，我……我背了三个多月。每天下班回家，别人在追剧，我就在背这些参数 我现在只要一有空，就在心里默背。”


    她的话语里，有委屈，更有骄傲。


    樊胜美心中了然。


    她拍了拍小秋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有些苦，也只能自己扛。


    但被人看到，被人认可，就是最好的慰藉。


    最终，在小秋的专业推荐和脑海中系统的辅助分析下，樊胜美敲定了一款奔C的A180。


    系统给出的品质指数不错，潜在差评也无非是后期保养费用略高这类可接受的问题。


    最关键的是，它搭载了当时最新的一套自动泊车系统。


    “就这辆了。”


    樊胜美指着那辆车，对小秋说。


    “好的樊姐！”


    小秋立刻跑去准备合同。


    没过几分钟，张总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好的报价单，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樊总！定好了？眼光真好！这款车是我们店的明星车型！”


    他将报价单递过来，手指着最下面的总价。


    “官方指导价落地三十万，我给您申请了我们集团最高级别的VIP大客户折扣，再加上我个人的一点权限……”


    他清了清嗓子，报出一个数字。


    “全款落地，二十五万！”


    小秋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张总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继续热情地补充。


    “另外！樊总，我们还为您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他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两名员工抬着几个大箱子过来。


    “全车进口防爆膜、360度全景行车记录仪、原厂隐藏式脚垫、顶级品牌的音响升级套件、真皮座椅全套包覆……”


    他每说一样，小秋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这些赠品加起来，价值都快三四万了。


    “还有这个！”


    张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卡片，不由分说地塞进樊胜美的手提包里。


    “咱们店的钻石VIP洗车卡，不限次数，终身有效！还有十年的免费保养券！您以后用车，基本就不用花钱了！”


    只要是店里能送的，能给的，他恨不得全都打包送给樊胜美。


    这已经不是在卖车了，这简直是在交朋友。


    樊胜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也没拒绝。


    生意场上，人情世故本就如此。


    她爽快地刷卡付了全款。


    “车什么时候能提？”


    “樊总您放心！您的订单我们已经加急处理，一个星期后就给您送到指定地点。”


    张总拍着胸脯保证。


    事情办完，樊胜美准备离开。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小秋，忽然鼓起勇气，有些扭捏地开口。


    “樊……樊姐。”


    “嗯？”


    “我……我能跟您合张影，再……再帮我签个名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樊胜美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小秋眼睛一亮，飞快地从前台找来一台拍立得相机，又拜托同事帮忙。


    “麻烦帮我们拍一下，要好看点哦！”


    咔嚓一声。


    一张相纸缓缓吐出。


    照片上，樊胜美站在中间，笑容温和大方，而她身边的小秋，则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眼睛弯成了月牙。


    等影像慢慢清晰，小秋宝贝似的捧着照片，又递过来一支笔。


    樊胜美接过照片，翻到背面，想了想，认真地写下一行字。


    她将照片和笔还给小秋。


    小秋低头看去，只见照片背面，是一行清秀而有力的字迹：


    【你的价值从不由别人定义，认真生活的每一天，都在为自己加冕。】


    落款是：


    【欣赏你的樊胜美。】


    小秋看着那行字，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


    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擦掉，抬起头，对着樊胜美，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樊姐。”


    樊胜美笑着对她挥挥手，转身走出了4S店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