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哭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


    小磊在屋里打游戏，戴着耳机都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声音。


    他摘下耳机，那哭声更清晰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记得隔壁住着一对情侣，平时安安静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磊有点烦躁，但更多的是担心。


    万一出什么事了呢？


    他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又抽了几张纸巾，走到门口。


    门没关，站了半天，他抬起手，还是敲了敲门。


    “咚咚。”


    哭声停了一下。


    小磊清了清嗓子，有些笨拙地问：“我是你邻居小磊，那个……你没事吧？你要不要……吃个苹果？”


    蹲在地上的女孩没有回应。


    就在小磊以为自己多管闲事，准备缩回去的时候。


    一张泪痕斑驳的脸露了出来。


    她看到小磊手里的苹果和纸巾，愣住了。


    小磊也被她惊艳了。


    尽管她哭得这么狼狈，但那身淡青色的旗袍，和那抹浓烈的红唇，让她有种破碎又倔强的美感。


    “给你。”


    小磊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杨盼盼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泪，目光却落在了那个又大又圆的苹果上。


    苹果的香气很熟悉。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仔细看了看小磊的脸。


    “你……”


    她抽噎着，声音沙哑，“你是……在樊姐收费站的？”


    小磊惊呆了。


    他张着嘴，指了指自己，“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让沉浸在巨大悲伤里的杨盼盼，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看了樊姐那场直播。”


    “你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我光顾着看你吃了，最后自己都没抢到。”


    她接过那个苹果，像是跟谁赌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响亮。


    “谢了，我就不客气了。”


    她靠着门框，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苹果。


    那股清甜爽脆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去，似乎也冲淡了心里的苦涩。


    一个苹果吃完，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知所措的男人，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从收到口红的喜悦，到同事的夸奖，再到李浩的诘问和那句“我们不结了”。


    小磊安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等杨盼盼说完，他沉默了半天，才问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他觉得理所当然，却让杨盼盼如遭雷击的问题。


    “等一下。”


    他挠了挠头，眼神里全是困惑。


    “他说，为了娶你，为了给你家那八万块彩礼，他才那么辛苦存钱。”


    “所以，他让你也跟着一起省钱，一起存？”


    杨盼盼点了点头，“是啊。”


    小磊的表情更困惑了。


    “那不对啊。”


    他看着她，发出了灵魂质问：“为了娶你的彩礼，要你自己掏钱存？那你这不等于……花钱娶你自己吗？”


    花钱……娶我自己？


    这几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杨盼盼混沌的脑海。


    那些被李浩经年累月灌输的，“我都是为你好”、“我们是为了未来”、“你要懂事”的话术，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是啊。


    他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却要她一起承担娶她的成本。


    她省吃俭用，不敢买新衣服，不敢多花一分钱，原来不是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而是为了帮他完成“娶她”这个任务。


    她不是他的伴侣，她是他这个项目里的一个免费劳工。


    荒谬。


    太荒谬了。


    一直以来被PUA的杨盼盼，在这一瞬间，彻底清醒了。


    她猛地站直了身体。


    脸上的悲伤和软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转身冲进屋里，拉开衣柜，把李浩所有的衣服都扯了出来，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


    他的牙刷，他的毛巾，他放在书架上的游戏机，他床头柜上的充电线。


    所有带着他印记的东西，被杨盼盼一件不落地打包。


    她拖着那个沉重的箱子，像拖着一袋垃圾，毫不费力地扔到了门外。


    “砰！”


    箱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宣告了一段关系的死亡。


    杨盼盼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分手！以后不要联系了。你的东西在门口，赶紧拿走。】


    发送。


    然后，她点开李浩的头像。


    拉黑，删除。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门口的小磊全程目睹，看得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能引发这么大的能量。


    见杨盼盼好像想通了，他也放了心。


    “那个……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再叫我。”


    “好，今天谢谢你。”


    杨盼盼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小磊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家。


    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他又探出头来，补了一句。


    “对了，你今天的旗袍很好看，口红……跟你非常搭。”


    说完，门就关上了。


    杨盼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了。


    她回到屋里，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旗袍，唇色依旧鲜艳的自己。


    她打开手机，点进了“樊姐甄选”的店铺页面，找到了那支口红。


    在评论区，她敲下了一行字。


    【感谢樊姐。这支口红，让我今天遇到了很多开心的事，也让我成功避雷了一个渣男。】


    点击发送。


    她没注意到，自己这条语焉不详的评论，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姐妹！展开说说！什么渣男？】


    【细说！爱听！让我看看又是什么品种的垃圾？】


    【避雷？怎么个避雷法？难道涂上这口红还能鉴渣？求原理！】


    【前排瓜子花生矿泉水，坐等楼主更新！】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被激起八卦之魂的网友们，纷纷留言追问。


    杨盼盼看着不断跳出来的红色提示，索性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写了上去。


    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


    可越是这样平静的叙述，越是让屏幕前的网友们怒火中烧。


    【我靠！让女朋友自己存彩礼娶她自己？这男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典型的PUA啊姐妹！还好你跑得快！恭喜脱离苦海！】


    【什么玩意儿！自己没本事，还怪女朋友花钱？一支两百多的口红都舍不得，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我气得现在想冲到他面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姐妹干得漂亮！】


    【这哪里是口红，这简直是渣男过滤器啊！姐妹们，都给我买起来！涂上它，渣男退散！】


    愤怒的留言一条接一条，迅速盖起了高楼。


    不过短短半小时，杨盼盼那条评论下面的回复，已经突破了一千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