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最黄金的推荐位上，一张巨大的海报分外醒目。


    海报上的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真丝衬衫，侧脸对着镜头，下巴微扬，嘴角含笑，眼神里透着一种温婉又疏离的气质。


    【莲姐甄选】


    四个烫金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更懂你的好物，更贴心的莲姐。


    无数夜猫子用户点进了这个陌生的直播间，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靠？我眼花了？樊姐跳槽到飞鱼了？”


    “不对啊，这脸好像有点怪，是不是樊姐的妹妹？”


    “楼上的，你看她说话的嘴型，跟樊姐简直一模一样！”


    屏幕前，小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戴着隐形耳机，扬控那冰冷的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她的耳膜。


    “笑，嘴角上扬十五度，眼神看镜头左上方三厘米。”


    小莲立刻照做，脸上浮现出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完美的微笑。


    “各位姐妹，欢迎来到莲姐的直播间。”


    她的声音，连语调和停顿，都和公寓里那台投影仪上的人影，分毫不差。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第一款产品，是我自己每天都在喝的……”


    她拿起手边那盒挂耳咖啡，动作优雅地展示着。


    这是樊胜美直播间曾经的爆款。


    从产品到话术，从布景到灯光，这是一扬像素级的复制。


    曲连杰坐在飞鱼总部的VIP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评论和不断上涨的在线人数，端起一杯红酒，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对身边的赵总举了举杯。


    “赵总，好戏开始了。”


    赵总的眼睛死死盯着数据后台，那根代表在线人数的曲线，正以一个恐怖的角度向上攀升。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曲少，高！实在是高！”


    直播间里，小莲已经介绍完了产品。


    她按照剧本，停顿了三秒。


    耳机里，曲连杰的声音再次响起。


    “音乐。”


    瞬间，直播间里舒缓的背景音乐，被一段节奏感极强的舞曲取代。


    鼓点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小莲的心上。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站起来，”


    曲连杰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跳。”


    小莲的手指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小莲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她对着镜头，随着音乐，开始扭动身体。


    她的舞姿并不专业，甚至有些生涩。


    可正是这种生涩，混合着她那张酷似樊胜美的、带着高级感的脸，和那件象征着知性与优雅的白衬衫，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高雅与低俗。


    像一杯红酒里，被滴入了一滴致命的毒药。


    直播间，彻底炸了。


    【我操！我操！我操！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内容吗？】


    【主播身材好好啊！这腰！这腿！】


    【天 天，天哪！】


    屏幕上，跑车、火箭、城堡……各种昂贵的虚拟礼物像瀑布一样刷过，几乎遮住了小莲的身影。


    她跳得更卖力了，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打湿了鬓角的碎发，平添了几分凌乱的性感。


    音乐停下。


    她扶着桌子，微微喘息，胸口起伏，一双眼睛水汽氤氲地看着镜头。


    “谢谢……谢谢哥哥们的礼物。”


    她用一种又纯又欲的语气，说出了那句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


    “今天榜一的大哥，莲莲……可以加你的私人微信哦。”


    轰！


    这句话，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礼物榜单上的名字，开始以一种疯狂的速度交替攀升。


    仅仅一扬直播。


    【莲姐甄选】的粉丝数，从零，飙升到了五万。


    两天后。


    这个数字，变成了十万。


    网络上，关于“莲姐”的讨论，铺天盖地。


    一种全新的论调，在水军的引导下，开始悄然发酵。


    “我觉得莲姐比樊姐好多了，樊姐太高冷了，莲姐多亲民啊。”


    “就是！还会给我们跳舞，多努力一女孩儿！”


    “樊姐就知道卖东西，莲姐才是真的把我们当朋友！”


    当然，刺耳的骂声也从未停止。


    “抄袭狗！从脸到直播间全是抄的，要不要脸啊！”


    “东施效颦！学得再像也是个假货，看着就恶心！”


    “这种靠擦边博眼球的主播，就该被封杀！”


    两种声音在网络世界里激烈交锋，争吵和谩骂，反而将“莲姐”的热度，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


    欢乐颂，2202室。


    樊胜美刚洗完澡，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她今天和团队开了一整天的会，敲定了苹果醋的所有推广细节，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客厅里，邱莹莹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抱着手机刷视频，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


    “嘎吱”声停了。


    邱莹莹的动作，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嘴巴慢慢张开，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关关！关关你快来！”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关雎尔的房门口，用力拍着门。


    “怎么了小蚯蚓，火烧房子了？”


    关雎尔戴着耳机，被她吓了一跳。


    “比火烧房子还严重！”


    邱莹莹举着手机，屏幕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正在镜头前扭动。


    “你看这个！你看这个女的！”


    关雎尔扶了扶眼镜，凑过去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的表情，和邱莹莹如出一辙。


    “这……这是樊姐？”


    “不是！”


    邱莹莹尖叫起来，“她叫莲姐！她在飞鱼直播！她……她怎么跟樊姐长得这么像啊！”


    樊胜美关掉吹风机，皱着眉从卫生间走出来。


    “大半夜的，你们俩嚷嚷什么呢？”


    “樊姐！”


    邱莹莹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把手机怼到她脸上。


    “你快看！这个女的在模仿你！不要脸！她还跳那种舞！恶心死了！”


    手机屏幕上，刺眼的灯光，晃动的镜头，女人脸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


    樊胜美看着屏幕里那个“自己”，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去。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愕。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慢慢地，升腾起一种冰冷的，像淬了火的寒意。


    她拿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看到了那个刺眼的直播间名字。


    【莲姐甄选】。


    她又点开主播的主页，看到了那个两天内暴涨到二十万的粉丝数。


    “樊姐，这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去骂她？或者找平台投诉她！”


    樊胜美总觉得事情没有抄袭，模仿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