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敌在江陵

作品:《苟秦

    第480章敌在江陵


    苟政提出的“疲秦之计”,在一众秦臣中引发了巨大反响。·5′2\0?k_s-w?._c!o.m^如果这个思路正确,那么君臣对秦晋“决战”的预期准备,就显得远远不足了。


    很多迹象都足以表明,桓温对关中有窥伺攻伐之心,但君臣一致认为,即便桓温引兵来犯,那也要等其从中原北伐的损耗丶疲惫中恢复过来,秦国还是有一段应对准备时间。


    也鉴于对这段战略空窗期的认识,苟政方才大举西征平凉以安后方,乃至发兵讨平仇池。


    兴师劳众,耗费钱粮,付出巨大代价,也可以算是战略备战的一部分,为将来秦晋交锋争取一个更加良好的局面。


    苟政想的很美,但不意味着桓温没有反制措施,当把对的重视度提到最高的层次,那么各种手段与谋算,也就接钟而来了。


    想来也是,桓温如欲伐秦,又岂能真的等到举兵之日?


    东晋的形势,桓温手中掌握的权势与资源,可远非紧巴巴的可比。


    八州士众,府资财,任其调用,可不是说说的,而今掌握内外大权,如有需要,中原留成晋军,也随时可以朝洛阳方向活动。


    在战略战术上,当前的桓太尉,几乎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这是由地势与国力决定的。


    旁的不说,而今荆州主力,仍旧按兵不动,潜心休养,仅仅是一东一西策动司马勋与生两路偏师,便已经让秦国头疼了。


    你秦贼想休养,我桓公偏偏不让!徜若真是这样,那么秦国的麻烦,大了!


    “不论桓温是否存有此意,梁军与符氏来犯,都已形成疲秦之势!”自从就任御史大夫后,王堕在朝廷积极性大有提升,而今是一心一意为苟政进言献策了,


    “难道以桓温之聪敏见识,会不晓得,仅凭区区司马勋丶生,绝非我大秦对手。只是给大秦寻麻烦,使关中难以安心休养,而他暂时只需付出一些钱粮军械罢了。


    司马勋有唇亡齿寒之忧,生与我大秦有生死大仇,二者自然受其驱策


    显然,王堕对“疲秦”之说,十分认可,说着眉眼间露出深沉的忧虑:“桓温此策,乃是阳谋啊!”


    “司马勋丶符生两路偏师,不足为惧,然而,此番拒敌成功,下一次又当如何?


    荆州本为鱼米之乡,人烟绸密,物产丰足,桓温又掌晋国大权,南国军马钱粮任其取用,几乎无穷无尽,他若有意,可随时策动兵马来犯。狐恋雯茓 追最歆蟑节


    若逐月而来,那必是没完没了,我大秦难得安宁了!”王堕言落,郭毅又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满脸疲态,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分,这老翁是最见不得秦国多事了。


    而事实上,哪怕普师不逐月来袭,就冷不丁给你来一招,发起一次突袭,攻杀将土,抄掠臣民,拉扯防御,秦国就很难受。


    积极应对,则必费钱粮,疲于奔命,若坐视不理,疏忽懈迨,那祸害必然扩大。若从国家层面,与桓温丶与东普拼消耗,目下的秦国,还不够格。


    无他,底蕴太浅,实力不厚,经过凉州战争的消耗,当下的秦国,若是穷兵默武,组织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是绰绰有馀的。


    但那又根本不现实,秦国已经没有那么多钱粮用来养兵,以当前秦国积储,哪怕把长安压舱底的一些财货物资算上,都难以支撑一场三个月的战争。


    即便勉强坚持住了,那么迎来的恐怕也是一场大崩盘,这是统治现状决定的,


    所幸,东晋的体量虽然不小,但其内部问题不少,不可能真正为桓温尽情调用,更不可能全部集中到秦国方面。


    但哪怕只算桓温能够掌控丶调用的,能够投放到关中攻略上的资源,也足以让苟政喝一壶的了目前的秦国,地盘虽然扩张了不少,但根基还在雍州与河东,一切向上向好发展,都源于这两地的物产。


    然若论物产资税,桓温属下,单单一个荆州,就足以盖过秦之关河了,毕竟那是桓温秩序治安丶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地盘


    自古以来,阳谋是最难破的,而苟桓争锋,若拼消耗,那就是实实在在的阳谋,是秦国最无奈的地方。


    “若桓温果然采取疲秦之策,必须采取反制,不能任其肆意侵扰!”郭毅沉声道,但几乎说了句废话。


    当前的秦国,对晋国实则缺乏反制手段,一受限国策,二则国用不足,三则是地理问题了。


    关河形胜,为秦国的创建与巩固提供了一个得天独厚的屏障,但就当前而言,也限制了其行动,尤其对桓温形成直接打击,更是有心无力丶鞭长莫及。


    桓温可以在秦国势力周边,随时组织策动进攻,侵州犯境,扰其治安,但秦国想


    要威胁到荆州,那需要跨越山河,两千里远征。


    洛阳本该是一个不错的战略前进基地,但秦国既无条件,也无时间去发展利用,反而成为秦国军事成防体系中的一个漏洞。


    莫说桓温了,仅仅是符氏馀孽,便能让其焦头烂额


    太极殿中的秦国重臣们,无一不是时代精英,能立足秦国朝堂,见识或有多寡,但都能意识到此事的麻烦。-秒/章′节^小~说-网? ,无`错*内+容_


    讨论了半天,忽然发现,若桓温不惜代价,坚持采取疲秦之计,那么秦国这边,除了见招拆招,当真没有多少有效的应对手段。


    但那样,正中其下怀!


    桓温若来犯,据关河险固而守,足以拒之,这是秦国的总体战略,也是制胜之法,只不过,桓温会如当年符健那般“老老实实”拿头来磕关中的铜墙铁壁吗?


    不见得,桓温非不智之人,他手中握着的牌,也要多得多得多!


    不知觉间,太极殿内安静了下来,氛围一片压抑,见一干秦臣皆面色沉凝,仿佛胸口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苟政念头闪动,发出一阵轻巧的笑声。


    笑声打破了的殿中寂静沉凝的氛围,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秦王身上。


    苟政知道,自己得提振些士气了,轻笑道:“桓温此策,于我秦国的确是一大麻烦!然而,也不至于让我大秦公卿,如此愁眉苦脸吧!


    钝刀子割肉,痛则痛矣,然欲致命,还差得远!桓温想以此法,拖垮我秦国,同样是痴心妄想,我大秦臣民,从来坚忍,些许麻烦,又算甚?”


    “大王所言甚是!”苟政言落,邓羌立刻起身,表示道:“桓温欲谋我大秦,缩在江陵不行,


    只策动两支偏师更不行。


    大王,臣请率兵东赴洛阳,必执符生小儿来归,献于朝阙!”


    邓羌满脸慨然之态,一副为秦王鞠躬尽的模样,苟政观之,心中阴霾消散不少,当即大笑两声,表其忠勇。


    不过,对其所请,态度却异常坚定,摆手道:“此事,不需子戎出马,区区符生,还不值得我秦军大动干戈!”


    缓缓起身,在王座前徘徊几步,苟政在众臣注视下,苟政掷地有声地道来:“司马勋丶荷生来犯,固然恼人,但众卿当知,而今大秦要面对的不是这二人,要解决的不是这两军,而是桓温的来犯大军!


    司马勋丶符生,不过二爪牙罢了,桓温在江陵,征募健儿,打造军械,厉兵马,已是磨刀霍霍,讨伐大军随时可能形成!


    起初,孤也认为,我们还有时间,但现在看来,想得过于简单了!


    桓温已然向我们露出疗牙,我自当以利齿回应!


    从此时开始,大秦自孤以下,都当做好应付桓军来袭之准备,全面备战,自此而始!”


    “诺!”


    苟政这番话,自是提气,可谓慷慨激昂,住嘴几息,声音仍然隐约在殿梁间回荡。但他这番话,却让丞相郭毅面色绷紧,急声道:“大王,以关中目下积储,恐无力支撑大战啊!”


    见其急态,苟政知他在顾虑什么,伸手下压以示安抚:“丞相不必紧张,安民丶砺士丶屯粮丶


    练兵,同样是备战,而非急于大动干戈!”


    说着,苟政似允诺一般,冲众臣定定道:“从此刻起,桓温不来,我不动兵!”


    此言落,郭毅方才长舒一口气,募然回神,竟觉后背生汗,但这显然不是因受到苟政的鼓舞


    “只是,司马勋一路增兵防御!”此时,陈晃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洛阳方向,符生来犯,


    总需有所应对!”


    苟政显然有所考量,不假思索交待道:“传制杜郁丶刘异,孤一不给他们添粮,二不给他们增兵,让他们收缩兵马,立足洛阳,灵活御敌!”


    ‘大王之意,欲弃守荥阳丶虎牢?”邓羌捕捉到了一点关键信息,不由发问道。


    当前秦国在河南的地盘,除了伊洛盆地,还包括水以东几个县域,虽然仅以羁事之,但虎牢毫无疑问是洛东地区成治内核。


    看了邓羌一眼,苟政淡定地表示道:“当舍则舍,当弃则弃!”


    邓羌若有所思,不再作话,退下了


    “大王!”御政会议结束,苟武被单独留了下来,看着沉吟在座的苟政,躬身一拜。


    闻声,苟政抬眼,怅然地舒出一口气,眼神中也略带一丝复杂:“德长,当年你劝孤舍弃洛阳,如今,正得其时了!”


    不似此前慷慨激昂,此时苟政面容间,多少带着几分屈:“形势不由人啊!以当前洛阳的局面,仅仅舍弃虎牢如何得够


    ,洛阳已成鸡肋啊!


    我暗自琢磨,司马勋受关山之阻,道路难行,不足为惧。如桓温欲使疲敌之策,那么洛阳是最好的用武之地,秦国若与晋军在洛阳与之拉锯纠缠,实在得不偿失,易为其所趁”


    此番,苟政算是彻底认可苟武的弃防收缩战略了,但苟武却也难有丝毫的喜悦可言,来自桓温的强大压力,也实实在在他这个秦国梁柱的身上。


    拧着眉头琢磨几许,苟武拱手道:“时下,荷氏进犯,杜郁与洛阳屯防将士正在抵御,不便撤军,否则军心动摇,洛阳士民,尽为其所掳!”


    “孤不至于如此不智!”苟政摆摆手,以一种冷静的口吻说道:“杜郁这几年,率领洛阳军民在河南辛苦经营,还是有些积累,岂能留给氏贼糟塌?


    待此次风波之后,再考虑弃守之事,不能一窝蜂地退,要退的有准备,有章法,有秩序,尽量将损失控制在最小。


    此事,便全权交由德长筹谋!”


    “诺!”苟武并不推拒,拱手应道,只是眉宇实难舒展:“此事最难,在于民心士气啊!河南成卒,洛阳百姓,难得在当地安置下来


    “还是那句话,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对此,苟政冷静地说道:“只要人在,便不怕没有土地丶财产!”


    总不能把他们留下给晋国当良民顺臣吧:苟政在心中默默念道,而这种心思,显然不便宣之于口。


    苟武再拜,稍加思索,又提醒道:“大王如欲潜心备战,这两路来犯之敌,还是不可拖延过久,当寻求快速解决!”


    “恩!”对苟武的见解,苟政还是认可的,思吟几许,道:“孤无意与晋军在洛阳与之纠缠,


    想要突破此局,恐怕还要着眼于西南。”


    “不增兵,可能解决司马勋?”苟政抬眼,拧巴着眉头问道。


    兵家之事,苟武又岂能给一个准确的答复,尤其他远在长安,对陇南战事也无法有一个直接丶


    全面的了解。


    想了想,只能微微一叹,揖手道来:“增兵之后,以敌我实力对比,若能善加运筹,捕捉战机,未必不能退敌!”


    这话,说了跟没说,也无太大区别。


    所幸在陇南领军的是薛强,倒也让苟政多几分信心与期待,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恍惚,苟政悠悠道:“只能冀望薛威明能够善用其谋,早退梁军了!”


    “时间,粮草”微仰面,望着不算高耸的殿梁,苟政长叹道:“五年了,每到关键时候,孤总是缺这两样东西!”


    沉寂少许,又是一道叹息声响起:“荷生这个符氏馀孽,龟缩鲁阳几年,却是成气候了!这等虎狼之辈,桓温欲用其为爪牙,就不怕如殷浩用姚裹一般,遭其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