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天赐良机

作品:《苟秦

    第456章天赐良机


    上元夜宴,秦国君臣齐聚一堂,共同迎新过节,总结过去一年为政得失,展望新来一年政策方针。¨衫*疤/墈¢书_旺\ ,勉′费+悦-读*几年下来,这已经成为秦国在上元节的惯例了,尤其在秦国创建之后,就进化成仪制。


    而在正统三年的上元宴上,西征平凉自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在凉州初定的前提下,苟政当众宣布朝廷将从二月开始,对平凉功过进行论定,以安抚西征将士。


    与此同时,正统三年的施政方针策略,也基本定下,左安关内,右稳陇西,精兵简政,与民休息。


    经过这几年治政用兵历练,再结合秦国创立的过程,对秦国今后的发展,苟政心中也有了一个笼统的想法:打一年,养一年,稳一年,如此循环,直到打出一个北方霸主丶铁桶江山。


    当然,这只是苟政一个粗略的构想,还需完善,并且发展仍然是秦国在接下十到二十年的主基调。


    但对上元夜宴上的诸多秦臣们来说,听到“偃武修文”的决策之后,大多松了口气,尤其是丞相郭毅为首一干秦臣。


    平凉的战争,是入主关中以来消耗最严重的一场战争,没有之一,军民物力损耗严重,然平凉之后,还要安凉,还要赏军搞功,都需要钱粮。


    就秦国积累的家底,是经不起造的,苟政能及时从军事征服扩张的虚荣中摆脱出来,自然受到这干务安维稳之臣的欢迎。


    上元之后,在苟政及一干精英大臣的统筹规划下,秦国军政臣民,再度迈上发展的正轨,


    时间不等人,事情也很多,渭河南北,春耕准备大规模展开,秦陇河西地区,军事成防及人员调动相继展开,民政事务尤其是农业生产恢复更是重中之重。


    千头万绪,日理万机,没有一件事是轻松的,比之军事斗争,也更加锁碎复杂。但对如今的苟政与秦国来说,已经能够从容应对了。


    苟政的初步目标,花个两三年,将西征的战果消化丶巩固并扩大,使广大陇西地区成为秦国牢靠的后方,提供真正的战略纵深。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那些魅不算,也得看晋燕两国给不给机会。


    苟政也清楚,不管是慕容伪还是桓温,大概率是不会再放任野蛮生长丶肆意扩张了。


    一骑踏破春寒,穿越长街,直至小城内的张府门前,蹄脚声方才停止。立刻有护卫上前牵马坠蹬,一身华服的张遇翻身跃下马来,稳稳落地,从那矫捷的身姿也能看出,哪怕在长安寓居两年,


    张遇手上的功夫并没有落下。捖夲鉮占 更薪最哙


    马鞭往另一名家仆手中一扔,理了理衣裳,三两步跨上台阶,到此时,几名徒步的仆从,方回到门前,急奔之下,一个个气喘吁吁的。


    “都去休息吧!”听到动静,张遇头也不回,只扬扬手吩咐了声。


    “恭迎大人回府!”闻父归来,张遇长子张阔立刻迎了出来,躬身拜道。


    看着年轻却沉稳敦厚的长子,张遇收敛嘴角的笑意,恢复严父的威严,轻轻应了声:“恩!”


    “大人心情很好!”张闳则注意到张遇表情的变化,好奇问道:“想来秦王召大人进宫,是有好事了!”


    “嗬嗬!”张遇瞟了长子一眼,露出一点莫测高深的笑容,道:“好事!喜事!”


    进入堂中,宽衣丶净手丶洁面,又饮一口热茶,张遇整个人方才放松下来,那张端正的面庞上,也渐渐浮现出深思的表情。


    看得出来,张遇在长安的“寓公”生涯,生活水平还是很不错的,钟鸣鼎食丶冠盖华服都不缺。


    实事求是地讲,苟政对张遇是足够善待的,高官厚遇,勋爵加身,俸禄不断,还有田宅赏赐个人自由也没有严格限制,逢年过节也能记得。


    如果,张遇能够本本分分,只要秦国稳定维持,他至少也是富贵一生,荣华无忧。


    唯一的缺陷,大抵只是手中没有没有实权,而这对曾经的一方诸候,真切享受过权柄滋味的张遇来说,是极其煎熬,甚至是难以容忍的。


    面对现实与心理上的落差,早先时候,张遇还经常不分场合地抱怨一二,后来他慢慢地把嘴闭上了。


    不是因为怨气消减了,而是张遇知道,那无助于境况的改善,反而会引起警剔。


    当初,张遇就曾在行猎过程中,因为猎物问题,与大将弓蚝起了冲突,本人连同随从被狠揍一顿。弓蚝更是放言,是替秦王教训他


    虽然后来自己得到了苟政的慰劳与安抚,弓蚝因此受到责罚,但也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俸禄处罚,张遇自己实则颜面扫地。


    也是从那时开始,张遇学会将不满乃至愤恨


    隐藏在心中,并决定用自己的办法重新夺回属于自已的荣誉与权力。


    野心也好,报复也罢,为了这个目标,近一两年间,张遇已经默默做了许多准备与动作,但一直以来,对最后的追求,始终是有些模糊。!2,y,u,e¨d\u..-c.o?m!


    而随着时势变化,张遇的目标日益清淅,掀翻苟氏!


    只是,这个目标,在如今的长安,简直是异想天开,自寻死路。由于秦国发展形势不断向好,


    而苟氏在关中丶在长安的势力充沛而强大,更增加其难度。


    但张遇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已经采取的一些措施与行动,更让他没有退路,毕竟有些举措暴露出来,那就是个族灭的下场。


    在观察许久之后,张遇也找到了秦国的要害,找到了凭借他本人以及联合的力量能够抓住秦国死穴的办法,那就是苟政。


    秦国的稳定丶发展丶强大乃至一切,都源于苟政这个秦王,源于他总督统筹丶驾驭文武丶鞭策臣民。


    秦国内部并不安稳,创建既短,不论是功臣将士,还是那些豪右黔首,对这个新兴政权都缺乏足够的认同丶凝聚。


    苟政在,尚可压制各方矛盾,维系这个政权平稳运转,苟政若出了问题,直白点说,苟政若是死了,那秦国当前良好的大局,将一朝崩溃。


    苟政若死,那么在短时间内,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哪怕是苟雄丶苟武,也是一般。或许能够维持一阵子,但秦国的崩乱则不可避免,因为那些自谢于关中主人的关西豪右们,不会坐视。


    不管苟政入主关中后,对这些地方势力让利多少丶绥抚多少,以苟氏为内核的这个军政集团,


    大大压缩乃至侵害了关中豪强郡望丶权贵名宦的利益。


    仅仅一个清丁编户,就得罪了多少关中豪右,张遇秘密连络的地方豪强,他们对苟政与秦政权的不满,也大多来源于此。


    不满于由苟政操盘,逐渐创建的关西统治新秩序,在这套秩序下,他们的话语权大大减弱。


    这两年,反对的声音小了,但不意味着仇怨的消除,只是在一种相对平衡的局面下,不得不采取的隐忍与韬晦罢了。


    以张遇的政治嘎觉与眼光,他未必能看清背后的政治逻辑,但通过与那些关西豪右的交往,以及两年多的观察,他确信在关中确实存在着一股反对苟氏政权的力量,或许分散,但扎根极深。


    只要解决了苟政,那么就能够掀起一场动摇乃至推倒政权的浪潮


    于是乎,在不知觉间,“刺秦”成为了张遇的秘密目标。然而,哪怕把目标“放小”,依旧不容易。


    毕竟,苟政对自身的安全一向注意,大多时间又待在长安与秦宫处置国事。即便出巡,身边也必是甲士林立,护卫森严,仅凭张遇在长安养的一些家将丶门客,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连靠近都难,湟论刺杀,苦觅良机而不得,张遇心中也愈发紧迫。不过,近来他又增添了几分信心,来自于仇池国内的消息。


    仇池国那边,杨宋奴作乱的消息,也在长安传开了,虽然杨宋奴的下场很惨,就在上元前后,


    杨宋奴叛众自乱,打开城门,引杨国丶杨俊的平叛大军进城,杨宋奴及其党羽悉数被杀,本人更被五马分尸。


    但在张遇眼中,可就有大大的借鉴意义了,杨宋奴虽死,但却通过合适的谋划,杀死了杨初,


    乱了仇池。


    而这,也正是张遇想要在秦国复制实现的,杨宋奴的“成功”,大大提升了张遇的信心。


    杨宋奴那碌碌老氏,他一代豪雄张遇为何不行?


    只是,如何实施并落实,仍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一直以来,张遇就仿佛身陷于黑暗之局中,


    苦苦寻觅破局的希望而不得。


    但时至今日,他终于有种夜尽天明之感,终于窥探到了苦等多时的良机:


    身姿笔挺,张遇沉吟良久,表情也随着脑海中翻飞的思绪变幻不断,良久,他终于睁开了双眼,拱手侍立于一旁的张阅发现,自己大人的双目格外明亮,自西迁长安后染上的浑浊,彻底消除了。


    见此景,张闳心头微突,有些志芯地唤了声:“大人!”


    对长子,张遇没有隐瞒的必要,哪怕他才十六,但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经帮助张遇料理府宅事务了。


    嘴角着点微笑,张遇语气平静,但眼神中洋溢着振奋:“适才苟政召我入宫,言他有意效古之君王,行‘春冤’之礼,准备出城围猎。


    为父这两年好猎,在长安都是出了名的,因而,此番苟政也邀请我,要我随驾。


    更可贵者,苟政要


    去杜城围猎!”


    看着父亲那兴奋乃至疯狂的表情,张阔想到了什么,面上难掩惊骇,失声道:“大人莫非是想大抵是心头的想法过于恐怖,张阔下意识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将涌到喉头的下音抽了回去,但双目中的惊悚之意却更甚。


    见其不堪之状,张遇心中不满,眉头一,道:“你怕甚?我隐忍两载,默默准备至今,不正是为了这等良机?


    苦苦寻觅,今苟政自寻死路,此天赐良机,我又岂能坐失!在长安,我拿他无法,出了长安,


    必能寻到破绽!”


    对张遇的阴谋,张阔不说尽知,总是有所了解的。然而,策划与执行,几乎是两种概念的事情,见他终于打算落实了,张阔内心却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事啊!


    不敢有任何怠慢,张阔直接提出他的担忧,抑或是劝阻。然后便迎来张遇的怒斥:“小子如此胆怯,如何成就大事?”


    面对一脸怒容的父亲,一向顺从的张阔,也第一次出现“逆”的言行:“大人这是在背恩作乱啊!”


    “放肆!”张遇再难忍耐胸中暴躁,猛力砸了下桌案,恶狠狠道:“夺我兵马,拆我部众,收我权柄,是我仇敌,何谈恩典?


    些许宅地,能换许昌,值得许颖上万军民?至于作乱,连苟政自己都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杀了他,他就是贼!”


    张遇气势十足,张闳却丝毫不惧,或者说不敢害怕,急声道:“即便秦王出宫围猎,身边必是羽林随行,护卫众多,大人焉得刺驾,何称良机?”


    对此,张遇冷哼一声,言语间充满自信:“此番行动,在于出其不意,一击制命!有皇甫真在杜城,届时以其吸引注意,再集各家死士,突袭王帐,何愁苟政不授首?”


    大抵是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张遇此时显得格外激动,甚至略显疯狂,就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生怕机会落空。


    至于张闳,也更急了,脱口而出:“大人,秦军军法森严,皇甫将军手中屯卒,必受监视,只怕难以轻动。那几家豪强,也未必可信。


    再者,即便刺杀了秦王,长安尚有郭丞相丶大司马,而我家,却将面临灭顶之灾啊!”


    “竖子,你懂得什么大局?”张遇已然厌烦到极点,斥道:“你要逆为父,眈误我大事吗?


    见状,张闳直接哭了出来,扑通跪倒,恳切道:“还请大人顾念家人,万万三思啊!”


    说着,便磕头不止。


    而见长子如此表现,张遇渐渐冷静下来,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思付少许,沉声道:“你也做好准备,苟政出城之日,记得将你祖母丶母亲与弟妹带出长安,潜藏起来。


    我若功成,自来接应,我若失败,立刻逃出关中,投燕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