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桓温兵败

作品:《苟秦

    第417章桓温兵败


    滑台以外,秋日肆意释放着热量,炙烤大地,从河谷到原野,从土冈到溪林,原本庞大而壮观的晋营,已然人去营空。/k\a/y?e¨-¨g\e`.·c+o+m`


    在桓温统筹丶众将指挥下,晋军撤离的效率很快,完全就是在抢时间,大量的辐重丶


    器械与累赘物,全部弃于营垒。


    显然,桓温是嗅到了危险的,因而明显少了从容,多了急切。


    但几万兵马的撤退,无疑是一项巨大的工程,纵然快也快的有限,并且很难不留痕迹不过,晋军留下的空营并没有安静太久,在确认安全之后,城中姚羌部众,便在姚的率领下出城,到晋营内收拾捡漏。


    从谯城到滑台,姚羌失去了太多,军队丶人口丶财货,都到一种异常拮据的地步,又经过一个盛夏酷暑的折磨,自上而下,都已到达崩溃的边缘。


    晋军丢弃的辐重,对此时的姚羌部民们来说,都是好东西,尤其是粮食丶被服,更是姚部急缺,甚至那些扎营的木料都极具价值。


    为了把营垒拾干净,姚部的男女老少纷纷出动,忍看烈日,满怀热情。


    姚行走营地中,穿梭在乱糟糟的人群间,看着那些或枯黄丶或苍老丶或粗糙丶或幼弱的身影与面庞,心中忽地生出无限的酸涩与悲戚。


    就在几年前,头集团还是北方响当当的一派势力,旁人提起姚氏父子,纵然不肃然起敬,也绝不敢小瞧。


    辉煌时期,戎卒数万,归附士民百姓更是数十万,然如今,部众精英死亡殆尽,姚氏子弟接连陨落,只剩下一干败残乌合。


    活着的姚氏部民,不论胡汉,没有哪一家哪一户,不曾死人。死的都是壮劳力,顶梁柱,幸运苟存的,也顾不得伤心,甚至没有披麻戴孝的机会,他们还得辛苦活下去:::


    而带他们走到如今境地的,自然是姚襄了,他的确有能力,有魅力,引得一众拥是誓死追随。


    但长期且不断的失利,还是使姚襄的威望不断下跌,这种滑落,不是昙花一现的胜利便能弥补的。


    比起那些心怀不满的族人丶部众丶下属,姚算是比较能够理解兄长的了。


    走到如今的地步,岂是姚襄初衷,这一路走来,又何其艰难,只是在时代浪潮中,如姚襄这样的枭雄人物,如姚羌这样的有数势力,都显得那般脆弱乏力。


    当初从瀑头出发,一路斗争南下,又一路狼狐北逃,兜兜转转两年多,再次回到大河之滨,姚氏与姚羌部众的前途也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p,o?m_o\z/h-a′i·.?c~o^.


    此时的姚,不禁为姚氏的未来前途担忧,而姚襄也在为姚氏的生死存亡而努力。


    从淮水北滨开始,姚襄就变了,放下了所有的野望与志向,一心一意,要为族部谋求一个良好的栖身结果,在燕国。


    为此,哪怕对慕容评追击晋军的提议心怀忧虑,他也义无反顾的率领魔下仅剩的几千儿郎,跟随慕容评钟迹南下,追杀桓温。


    “禀报将军,西面开来一支军队!”姚思虑间,他布置在周边哨探情报的部卒,匆匆来报。


    闻报,姚面色大惊,扫了眼此时普营中的散乱景象,倘此时有敌军来袭,撤回城是绝对来不及的。


    久经考验的姚心理素质极佳,迅速冷静下来,至少是来自西边的,当即反问:“来者何人?可是燕军?”


    部卒显然没搞清楚,讷讷不言,姚见状恼怒,但忍着没有发作,而是派人把情况探明。


    至于晋营内,他甚至没有组织戒备的意思,真有敌军复来,那他们只有接受屠戮的份。贸然示警,则更容易引发混乱


    所幸,姚的判断,以及内心隐隐的期待,没有姑负,情况很快搞清楚,来者的确是燕军,并且是由大司马丶侍中丶录尚书事丶太原王慕容恪亲自统帅的燕军主力。


    知是慕容恪前来,姚大松一口气,虽然境况惨淡,却也匆忙布置出一个简陋的仪仗,率众迎接。


    结果,姚是被燕军前哨军官带到慕容恪面前问话。趁此机会,姚还小心翼翼观察了下慕容恪所率燕军的情况。


    旌旗猎猎,长枪如林,行进间的队伍,一眼根本望不着头,那些高头大马上的士卒个个精悍冷冽,盔甲上,则反射着阵阵寒芒


    姚心知,这必是真正的燕军精锐,比起此前见到的慕容评魔下那些辽西鲜卑,还要精悍的军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肉眼可见的纪律性。


    心怀一抹沉重,被带至军前,望着立于马上的慕容恪,神目如电,威仪孔时,姚心中更添谨慎。


    压下心绪,平静地拜道:“末将姚,拜见大王!


    ”


    扫了眼姚,慕容恪问道:“你是姚景国之弟?”


    “回大王,正是!”


    不管经历了多少失败与挫折,姚襄本人的名气固在,包括在燕国也是一般。_3?叭/看`书~徃¨ +耕-鑫¢蕞¢全,


    如慕容恪这样的人杰,碰到之后,关心的依旧是姚襄,至于姚,无名之辈罢了,完全不值得关注。


    “上庸王何在?”


    “晋军昨日突然撤离,为免其走远,上庸王率军南下追袭,家兄率部从征!”姚答道。


    闻之,慕容恪当即道:“你将滑台攻伐及晋军动向,给我详细讲来!”


    姚不敢怠慢,稍加组织语言,即可一五一十,将他所知滑台军情详述一遍。


    听完,慕容恪眉头立刻锁了起来,但没有置下评价,略作思量后,再度看向姚:“我需要向导,你的部下可有熟路的侦骑?”


    闻问,姚心中微动,深吸一口气,拜道:“若大王不嫌弃,末将愿为引路!”


    见姚主动,慕容恪微讶,但当即称善,着其开路。


    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姚襄伺奉慕容评,他则来烧慕容恪的灶,不论如何,姚氏总有益处。至于滑台与部众,还有大兄姚益与王亮丶权翼等人操持。


    “传令三军,调转方向,南下进兵!”


    军骑出动,带着慕容恪的军令,传遍三军,很快,两万燕军步骑,便转变方向,有序进发,沿着大部队的痕迹,在姚及其部下的引导下,追击而去。


    未半日,便收到了最新军情,不是什么好消息,慕容评与姚襄又败了。败的地方,多少有些巧合,正是当初慕容军丶慕舆根击破秦罗文惠的韦邑。


    桓温还是老谋深算的,军中也有一干谋臣宿将出谋划策,对燕军的追击怎能没有准备。


    率军过韦邑之后,直抵濮水,稍加休整,找到浅滩渡口,做出大举渡河的声势。在渡河的同时,则暗藏伏兵,等待追兵。


    而慕容评得讯,生怕放走了桓温,于是趁其半渡,与姚襄合兵,直袭河滨,向普军发起进攻。


    十分“配合”地钻进桓温精心构建的圈套里,面对三路伏兵,在毛穆之丶邓遐丶戴施三名晋军名将的合击之下,惨败。


    甚至比仓垣之战还要凄惨,那一仗说到底只是追击战,这一次可是围歼。为了震镊燕军的追击意图,桓温甚至下令,往死了打,不留俘虏,尽最大可能杀伤燕军有生力量。


    不得不说,这才是慕容评领军以来,打过最凶险的一战,差点就交待在桓温手里了。


    经过一番苦战之后,方才在姚襄的接应下,冲出重围,狼奔家突,一路北逃。经此一战役,慕容评又欠姚襄一个人情了


    而晋军这边,面对逃窜的慕容评,自是秉持穷寇勿追的道理,很快脱离战斗,重新组织渡河,顺利跨过濮水的阻隔,沿着既定的撤退路线迅速南去。


    慕容评丶姚襄率众北逃,自然不免与慕容恪大军碰上,从慕容评嘴中得知战况,不免叹息。


    当然,这份叹息针对的只是慕容评的指挥作战,他追击并没有问题,当然不能让桓温顺利平安南撤,慕容评只是操作失误,有些急功近利了。


    用慕容恪的话来说,桓温势穷锐消,被迫南撤,该着急的是桓温,不是他们。


    不过,慕容评此败,虽损兵两千馀人,却也不是全无意义,对桓温撤军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至少耽搁了他一日的时间。


    而争取来的时间,对慕容恪用兵决策,也是极为有益,


    桓温想通过一场伏击丶一场强势的胜利,展示峥嵘,震燕军,打消燕军继续追击的念头。


    只不过,他面对是慕容恪,对军情战况有看敏锐判断的一代名师。桓温越是如此,反而使慕容恪坚信自己的判断,坚定追击的决心。


    于是,非但没有放弃,反而会合慕容评丶姚襄残部,继续追击旅途。一日后,在桓温渡河的地方,也渡濮南下。


    即便桓温抛弃了大部分辐重,但以步军为主的他们,行进速度,依旧很难快的起来。


    毕竟,他们不敢放开了跑,得保持集中,节省体力精神,要随时做好作战的准备。


    而燕军的负担则更少,机动性更强,在慕容恪的统师下,也更从容。当桓温大军,越野涉水,抵达济阳城时,慕容恪已基本上了,并且派出骑兵,轮番骚扰丶迟滞。


    慕容恪并不急于决战,他只是通过袭扰战术,不断试探丶消耗,等待着战机,发起致命的一击。


    面对燕骑的骚扰,桓温可就难受了,那种利刃悬于脖颈的感觉,几欲使其抓狂。


    为


    了破坏燕军的追击节奏,桓温也做出反制,不管是将为数不多的普骑拿去消耗,抑或是结阵于途,试图与燕军展开决战,都被慕容恪轻易化解,不加理会即可


    慕容恪可是一个钓鱼高手,这样作战节奏,他也太熟悉,甚至享受。他就象一个控场高手,率军保持追击节奏,保持着对晋军的压迫,等待其露出破绽。


    而从济阳开始,慕容恪与桓温,燕军与晋军之间,则是一场耐心与意志的比拼了的。


    但这场比拼,桓温与晋军显然是落于下风的,燕国从一开始,便占据着军事进攻的主动。


    面对燕军的施压,桓温也不是全然没有破局办法,比如分兵,留兵殿后,甚至是夜行:或许都要冒些风险,但总比起一步步被慕容恪扼喉要来的有希望。


    但桓温,还是选择,集中兵力,大队结阵徐行。桓温当然有他的考量,怕被各个击破,怕放弃阵型丶打散编制之后形成直接溃退。


    另一方面,桓温也还有后手,比如在雕阳那边,桓冲以及郗超已然奉命率军前来接应,济阳距离睢阳,严格来说并不算远,只是一郡之隔罢了。


    但是,桓温能在危局中保持冷静,坚忍抗压,但他的下属,以及那数万晋军及仆从,


    可就没有那么优秀的心理素质与抗压能力了。


    包括那些从荆州一路北伐的普军精锐,其军心士气丶作战意志,都在漫长的征途与酷暑,连续进兵与袭扰下,消磨殆尽。


    待行至陈留郡外黄县,高压之下,身心俱疲的晋军,终于崩溃了,桓温也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将土了:::


    晋永和十年丶燕元玺三年(354年),秋七月二十一,在一个凉爽的早晨,按捺已久的慕容恪,终于发动对普军的总攻。


    一出手,便是全军压上,不留馀力。这一仗,燕晋双方的军力调了个,燕军总计两万馀人,普军零零总总加起来则倍于燕军,但双方的战斗状态与士气,则是天差地别。


    在燕军的全力冲击下,身心俱疲的普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即便有一干晋将努力作战,但失败在所难免,晋军很快崩溃,并陷入将不知兵丶兵不知将的散乱状态。


    虽然很屈,但在紧急关头,桓温也只能下达一道“各自亡命,雕阳集结”的军令,


    而后便在桓氏家兵的护卫下,拼死杀出,往东南方向逃去::::


    危急之时,桓温头脑倒也还算清楚,败势难挽,各自逃亡,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尤豫太多,损失只会越大。


    更为关键的,他桓温可不能失陷阵中,他还有大志,有事业,只要逃到睢阳,便还有重来的机会。


    而代价则是,外黄一战,普军大败,损兵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