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正月朔日有大事

作品:《苟秦

    第328章正月朔日有大事


    晋永和九年(353年),岁在癸丑,正月,乙卯朔。d我`?(的d¥书?城:?? *最|:新ˉ·u章]节o?更^新.&?快°?¥


    平旦未至,浓郁至化不开的墨色依旧浸染着长安,不过,这座城池比起平日更早地“苏醒”过来。


    不只是一向辛劳的平民黔首,城中的上层阶级,关中集团的那些高级文武们,也都早早起来,洗漱收拾,振奋精神。


    千家万户,掌烛点灯,陆续将整座城市点亮,使晨色下的长安,处在一片光辉之中,连暮冬的寒寂都被打破。


    宫城内,几座殿宇露台以及主要道路丶宫门,悉已点亮,被照得灯火通明,


    一批百馀人宫娥丶仆侍,已然被安排入驻,维持着宫廷的体面。


    一千羽林申士,亦已进驻,把守着各处门禁,他们将是之后宫城的常备守卒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今日有大事发生,一件人所共知的大事一一秦公苟政称王。


    而在此之前,落索门内的秦公府,依旧是这座城内瞩目之所,是关西军政权力中枢。当然,今日之后,甚至从今晨开始,它便同苟政一起告别“公府时代”。


    黎明前的公府,正处在最后的忙碌之中,府中各处张灯结彩,一应人员,哪怕厨子丶马夫丶花匠,全部动员起来,这是主公的大日子,没人敢懈迨出错,每个人都兴高采烈。


    府中加了一倍的岗哨,每名卫士,皆穿新衣,着新甲,并早早地用过早食,


    为免尿多,只能吃干粮。


    从公府中庭直到门前长街,一支三百人的仪仗队,已然到位,同样的新衣丶


    新甲丶新旗,一应卤簿器物,皆由博士韦逞指导督造。


    包括称王祭祀丶典礼流程,也是由韦逞牵头,帮助苟政制定,他从小跟随其母宋氏修习《周官》旧礼,在这方面的学问见识远超旁人,此次为筹备苟政称五典礼,甚至将其古稀高龄的母亲请出,作为礼制顾问。


    而经韦逞等臣费心设计的仪制,距离完善尚远远不足,但其规格绝对远超王国之制。也无怪苟政要鄙视慕容伪沐猴而冠,虽只是称王,但在“越”的道路上,苟政可要走得更为深远。


    起初,苟政也在尤豫,是否要靡耗钱粮,来弄这样一套仪程,搞这样一个场面。称王嘛,哪怕在秦公府内,找一干文武,聚个餐,宣布一番,也同样可以,


    何必大费周章。


    但最终,苟政还是决定要搞典礼,而既然要搞,便要搞得象模象样,绘声绘色以秦代普,自立正统,这样的目标,不是兵多将广就可以的,需要从思想到文化,深入到社会阶层的方方面面着手。ˉ.3???8@看|,?书??网?_ |\免,=费|.阅′读?


    至少,他要进一步巩固人心,增强他关中集团内部的凝聚力。带领众人祭天祀地,宣告天下,也是和众臣将士的一道盟誓,这是从精神意识上建秦,从思想根源上灭普::


    澄心堂内,也是一片透亮,蜡烛丶油灯,再加香炉,释放的光线与烟气交织于苟政双目之中,竟成一片迷离。


    鸡鸣时分,苟政便起,准确地讲,过去的一夜,他基本没有怎么睡觉,实在过于振奋,要忙于同郭毅丶王猛丶王堕丶韦逞等臣就称王仪程做最后一次确认,


    这是严肃到提前演练的事情,需要反复确认。


    疲惫是难免的,但完全无法影响精神上的振奋,也不怕会误事,权势就是最好的瘾品,比任何刺激物作用到精神上的效果都要好,再加年轻力壮的身体,足以保证他度过这“历史性的一日”。


    一套以黑红为主色的礼服,已然完完整整地穿在苟政身上,头发被一方红色头巾盘起。


    至于冠冕,则静静地摆放在那方他平日里办公的青铜大案上,九道冕垂落半空,在灯火映照下,散发着流光溢彩。


    苟政坐于案后,两眼微闭,似在养神,嘴唇则轻轻地启合著。他在背诵祭辞与制文,祭辞乃韦逞所写,制文则出自郭毅手笔。


    在苟政之侧,夫人郭蕙陪同着,坐姿端正,举止从容,一身华丽的礼服,更衬其雍容。


    没有打扰苟政,只是规矩本分的陪伴着,看起来,郭夫人似乎已经进入“王后”的角色一般


    “大王,时辰差不多了!”宁静而严肃的氛围,被入内的李俭打破。


    抬眼看了看堂外晦暗的天色,苟政问:“都准备好了吗?”


    李俭相当干练地拜道:“禀大王,卤簿仪驾已然候于府门,随行僚属已庭前,三府众臣丶诸军将领亦已奉命赶赴宫城:::


    “我们也动身吧!”闻报,苟政轻轻地说道。


    “诺!”李俭沉声拜道。


    “给大王正冕!”一旁,郭蕙吩咐着。


    两名侍女,赶忙近前,郑重地抬起那顶王冕,小心翼翼地戴到苟政头上。苟政则不动分毫,任其操作,束发系带


    当冠冕戴上时,一种沉重感,自上而下,从头顶,直入心间,苟政胸腔之内的振奋丶激动与火热,在此时仿佛都被镇压了下来。


    这大抵,就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苟政心中暗暗思吟着,内心的得意之感消散许多,面上笑容则始终平和。,天\禧!小?说?网+ *免+费~阅¢读*


    “大王!”苟政缓缓站起来时,郭蕙盈盈走来,双手捧着一把剑。


    看了看郭蕙,又瞧向她手中拿着那柄佩剑,漆制的剑鞘上,散发着一种名为沉淀的东西,透着质朴与威严,这将是他的“秦王剑”。


    一把抓过,就象抓住了王权一般。将别在腰间,轻按剑柄,抬眼再看郭蕙,


    苟政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道:“王后,陪孤去收取我们的江山!”


    郭蕙微愣,但见苟政那冷峻有神丶强势自信的眼神,展颜一笑,将玉手交到苟政手中,恭顺应道:“诺!”


    王与后联袂踏出澄心堂,数九未过,寒气笼罩庭院,程宪丶赵琨等近臣属已然恭候于此。


    见到苟政与郭蕙,顿时精神大振,齐声拜道:“臣等参见大王!参见王后!


    ”


    “免礼!”


    穿过灯火阑珊的信道,缓步踏出公府大门,登上早已等侯多时的驷车仪驾。


    没有多话,很快令下,王驾起行,朝着宫城而去。


    宵禁未解,甚至比起从前,还加强了戒备,城卫兵马几乎全军出动,在建节将军丁良的安排下,巡逻值守各处。


    丁良的任务很明确,就是保证正月朔日这一天,长安无事,治安稳定。


    一时间,苟政仪驾队伍,成为长安街道间,唯一活动着的大队人马。仪卫们手举的火把,形成一条流动的火龙,在这晓色欲明的环境下,蔚为壮观。


    车马倚仗,回家一般,穿过几重宫门,直抵含光大殿。殿前广场上,是一副更加宏大而严肃的场面,关中集团的文武重臣丶功勋宿将们,已然齐聚于此,依文武班次排列好。


    除了长安文武,中军将校,还有一些新面孔,比如安定太守丶建宁将军苟安,冯翊太守丶材官将军苟范丶奋威将军苟旦丶河东太守王卓丶弘农太守徐盛丶


    建义将军张珙等。


    当然,地位最高的辅国将军苟雄,仍然没有回来,他需要坐镇秦州,以防不测,越是在这种要紧时刻,越是不能出乱子,如天水这样的战略要地,更需维稳。


    不过为了祝贺,苟雄将其僚臣姜宇,魔下大将苟兴丶苟涛都派了回来,作为秦州兵马代表观礼。


    镇守河东的振武将军陈晃,洛阳的杜郁,平阳的苏国,虎牢的刘异等,也是这般。


    只粗略一观,如今的关中集团,规模已然不小了,这些内核将臣中,更堪称是人才济济。


    这些,都是关中集团宝贵的财富,也是苟政敢于称王开国的扎实底气。


    虽然还未形成统一朝服丶配饰,但到场的文武将臣们,都将最华美亮丽的衣裳都穿了出来,虽花花绿绿,却仍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暮冬的北风,干燥而寒冷,刮在人身上,更如刀割,但都无法浇灭这干文武心头的火热。尤其是那些武将们,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些许“风刃”算个什么。


    不过,总是有意识不足丶拎不清轻重的,比如宁远将军苟威,就觉得苟政搞这一套形式,繁琐而麻烦,简直让人受罪。


    当然,苟威也只敢嘴里嘀咕两句,完全不敢大声:


    当王驾行至殿前,候场的所有文武,皆是大振。一起参拜,整齐的动作,凝聚的气势,将气氛一下子烘托了上来。


    苟政只走出车驾,在车辕上露了个脸,然后下令出发。在会同的关中文武,


    以及从长安各军中精挑细选的将土之后,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自含光殿出发,向南开去。


    他们将穿过旧长安丶未央二宫,前往南郊的祭坛。


    称王的整个仪程,事实上并不是太复杂,大体分为三块。


    其一,驾往南郊,祭天祀地,表告皇天后土。


    其二,返回长安,前往宗庙祭祖,敬拜苟氏先烈。事前,苟政同样安排人,


    在长安宫城内,挑了一处殿宇,翻新成宗庙。


    最后,齐聚含光殿,登殿正位,接受众臣,颁告天下。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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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之大名,“秦”之旗号,穿越“汉”之长乐未央,对一些熟悉典史的人来说,却是一种难得的见识,心中多有感慨。


    郊祀地点,距离长安并不算太远,就在长安东南约十馀里处,而祭祀队伍,


    车马化很高,皆骑马乘车,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然抵达祭所。


    此时,天已放亮,在这里,礼仪官韦逞与督造官梁平老,已然做好一切准备天空虽飘散着些许青云,但不象要下雨的样子,这让主持典仪的郭毅,从心里松了口气。实在是,前日长安才下了一场冻雨,让人心忧得紧。


    文武群臣,劳民伤财,前前后后准备了那么久,若因一场雨水,眈误乃至破坏了大典,那可实在不妙。


    所幸天公见美,是要玉成苟政的这桩喜事。


    晨光之下,一座四四方方的祭坛,出落于众人视野,黄土夯成,拔地而起,


    上设祭鼎,香案,祭品,四围遍插秦旗。


    一条长长的红毯,铺设地面,直通梯级,铺成苟政的王者之路,通天之道。


    祭坛外,在一番快速调整之后,随行之文武丶将士已然重新列好队伍,呈观礼阵势。人人表情肃重,目光专注,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祭典的举行。


    没有多久,伴着二十四道号角发出的雄浑声响,苟政出现在那条红毯上,完整地进入众人视野


    明明是方众瞩目,但此时的苟政,却仿若独身一人般,只有风声相伴,自光平视,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越一道道或激动丶或严肃丶或敬畏的目光,走向祭坛。


    拾级,登坛,苟政走得很稳,也走得很累,眼前晃动的冕并不能动摇他眼神分毫。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坛顶时,号角声止,祭坛上下,一片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那道巍峨挺立的身影上。


    此时,苟政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礼服。


    作为司礼的郭毅,侍立在侧,此时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但开口的声音中,


    却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维正统元年,岁在癸丑,正月朔日,秦王政,携文武臣民,昭告于皇天上帝丶后土神张::::


    ”


    随着郭毅那肃重的声音,这场祭祀仪式,开始进入高潮阶段。祭拜,祭礼,


    祭辞,苟政跪得理直气壮,拜得心安理得。


    ::臣以吵身,承累圣之遗烈,荷兆民之推戴::


    现场很静,静得只剩下风声,又很响,苟政念叨祭辞的声音,寒风也难以吹散,直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祭祀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情,哪怕祭典是经过简化,仍旧费了很长时间,


    一道道程序下来,一直到关中文武在风中待至麻木之时,伴着郭毅一声“礼成”,


    这场祭祀,方才进入尾声。


    不知磕了多少头,拜了多少下的苟政,此时站了起来,回身看着他的臣属们。


    而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文武将土,不约而同地,屈膝下拜:“参见大王!


    ”发几千人的呼声,仿佛化为实质,几将天空的青云驱散,这是秦臣们给君王的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