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中原为之一空

作品:《苟秦

    第318章中原为之一空


    时至今日,在郭毅这样的心腹股肱之臣面前,苟政已经没有装的必要了,也不再掩饰其野望。~k?a¢n?s!h.u·h?o^u-.~c`o,m′


    “正统”之号,也再度向他们表明自己的志向,也是给大伙一个努力的目标。


    建康朝廷如今仅剩的一张遮羞布,却有如一片阴霾始终笼罩在关中集团官民头上心间的,大抵就是其始终挂在嘴上,也广为世人接受的正朔与大义了。


    于苟政而言,解决问题要从根本入手,要打破旧有的秩序与认识,掀翻普室正朔,创建属于苟氏的正统,就从他的“正统钱”开始。


    有朝一日,当关西士民习以为常地使用新钱交易,“秦王正统”也将润物细无声般地在他们心中创建起来。


    至于普统,岂真如明面上那般深入人心丶根深蒂固?若不是北方胡羯过于昏暴残虐,早就被推翻,彻底踩进尘泥了。


    当苟政在关中励精图治,并为来年称王做着最后准备之时,中原大地,准确地讲是充豫州郡,正经受着新一轮的动荡与混乱。


    而引发此番变乱的源头,自然来自于东出之秦军,来自长安“徙户揽众”的命令。数万秦军,四处出击,在北及濮阳,南至汝南的兖豫西北部,大肆剖敛丶


    抄掠丶征役::


    充豫居天下之中,承平时期,凭着中心腹地丶水土丰沃的优越地理条件,往往成为人烟绸密丶物产丰盛的繁荣之所,


    然而,一旦天下大乱,它便往往成为四战之地,也必将经受深重而繁多的苦难。久远的年代不必去追朔,只说自赵末以来这几年,各方势力在中原轮番登场。


    不管是晋赵魏这样的强权,亦或是符氏丶姚羌丶张遇以及大大小小的地方军阀,不同的旗帜与兵马在中原城头变幻,伴随着相似的掠夺与剥削。


    而这一次,轮到秦军了,而比起其他势力,秦军并不滥杀,因为所有将士都得到了交待,这些中原黎民百姓被迁回关西,大部分是作为战利品,赏赐分配给他们,作为佃户农奴,帮他们耕地种田,这些可都是财富,可得有一份“爱护”


    之心


    同时,也不过分追逐,充豫虽四分五裂,但地域毕竟不少,就秦军这几万人,还无法复盖全局,将之完全掳掠一空。


    秦军将士只是将他们能够看到的丶掌控的一切事物,不论丁口丶财货丶牲畜,尽数搜刮,打包装车,往关西迁去。


    当然,如果反抗过于激烈,对秦军将士的安危造成威胁,那么屠刀也难免举起,但就掠夺者与征服者的立场而言,秦军将士已经相当“温和”了,毕竟有那么几分对“财富”的尊重。′精x??武t小?说?.网/o [§?无+?错~??内?容£


    但对那些中原百姓来说,就只有深重的苦难与无尽的折磨了。不过,在此乱世,自有其生存法则,在秦军的兵锋震之下,固然免不了抵抗的,也有不愿西迁而选择向东丶向南逃亡避难的。


    但更多的人,却只能默默地,在秦军的刀兵胁迫下,拖家带口,携老扶幼,


    背井离乡,踏上前往关中的路途,而最终大概率会沦落为苟氏政权下属的牛马,


    用他们的劳碌为苟氏统治夯实根基。


    又一场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活动展开了,而这些中原士民,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是有组织丶有方向,迁徙路在线有着秦军的监视与“保护”


    想想前两年间,自关东返乡的那百万规模的雍秦流民吧,在这个世界,哪怕多了苟政的尽力吸纳丶接应,再把对符氏丶姚羌部众的俘获也算上,最终能够城中返回关西的,也就三十来万人。


    其中能得到妥善安置的,大抵只有那些成为秦军,为苟氏出生入死的将士及其家人了。


    西迁的中原士民,至少不用面对无穷无尽的骚扰与袭击,不会陷入人相食的怪圈与惨剧,伤亡率要远低于那些自发踏上漫长而危险还乡旅途的秦雍流民。


    而面对秦军的恣意抄掠,一时之间,整个中原竟无人能够阻挡,包括普军在内的大小势力,只是默默自守,任由秦军猖獗,而无力制之。


    东路北伐普军,荀羡前者应充州士民之请,引军北上救难,然而进入任城境内便停下。后诚桥之战的消息在中原传开,荀羡闻之大惊,也迅速后撤,带着部分逃亡的充州士民,自鲁国退还彭城,以巩固后路。


    荀羡此番北进,却也不是丝毫收获没有,至少将彭城这座中原重镇,彻底掌握在普军手里,而投诚的原再魏徐州刺史徐成及其所部,也被彻底拆分收降。


    徐成,成了最亏的一个人。


    至于殷浩,在退屯寿春后不久,便留下部分将


    吏及兵马,简单安排好淮水防线,便草草撤军,退还江北去了。


    在殷浩看来,遭此挫折,普军这边需要好生调整一番,将士军民皆需休息,


    更何况正值秋季不能过于眈误农时。


    除了苟政这样公然背刺朝廷的叛贼乱逆,这北伐大业,还需一些时日沉淀,


    重新谋划,复图进取。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殷浩得回建康灭火。+j.i_n?w-a!n`c~h/i+j/i?.^c?o!m!


    诚桥一役,对北伐普军的打击还是相当沉重的,军心士气大跌,殷浩丶谢尚之名望,晋廷之威严,皆被秦军按在地上摩擦。


    但让人憋屈的是,面对苟政如此恶逆,晋廷一时间却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至少江淮之师暂时是无能为力的。


    除非,把桓温这头猛虎放出来,但若肯放桓温,还需殷浩做什么。而殷浩还朝,正为此事,桓温那边需要抗衡,建康朝廷内部也需要安抚。


    当谢尚兵败的消息南传之后,建康朝廷几乎是满堂哗然,对殷浩与谢尚的声讨之声,也随之而起。


    旁人且不说,就右军将军王羲之,在听闻谢尚兵败之后,是痛心疾首,再也忍耐不不住,给殷浩写了一篇“雄文”,历数北伐以来的功过得失,阐其利弊


    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时下的确是北伐良机,然朝廷力有不足,江东军民函需休养,强行为之,只有劳师无功的结果。


    为社稷稳固,士民安定,也为殷浩个人声名计,恳请罢兵,至于中原州郡,


    行羁摩事即可。


    王羲之一番论调,可深得“偏安自守”之妙,在晋廷内部,也有不少市场,


    但殷浩自然不会听从。


    殷浩可知道自己的使命,北伐这杆大旗,不掌握在手里,难道拱手让给桓温?何况,败的又不是我殷某人。


    殷浩不听,王羲之又给会稽王司马昱上表,仍旧劝其罢北伐之师,而司马昱也同样不听。


    大抵是对殷浩的穷兵武丶劳民伤财感到失望,不忍见江表士民饱受疾苦,


    来年王羲之方于暮春三月,到会籍山修饮酒,徜祥山水....


    至于殷浩,大概也因为所率普兵主力,并未受到大的损伤,且有荀羡一路在徐州方向的建树,还不至于直接下台。


    同时,还有谢尚揽下大部分兵败的罪责,殷浩也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主掌北伐大权。至于谢尚,虽戴罪还朝,但朝廷的问罪,最终还是高举轻放。


    再怎么,临朝称制的褚太后的面子得给,太后褚蒜子毕竟是谢尚的外甥女。


    在卸职之前,谢尚还是对姚襄有所回报,将他举荐给殷浩与朝廷。


    有谢尚帮衬,姚襄也如愿真正接受普廷册封,封平北将军,诏屯谯城,作为朝廷在中原的屏障。


    不过,谢尚暂时沉沦,姚襄冀以其为靠山,获取晋廷支持,恢复实力的盘算,大概率是要落空了。


    当日,姚襄在安置好部众,亲自随谢尚到寿春,拜见殷浩之后,对殷浩是大失所望,心中觉得此公,比之谢尚都大大不如,


    返回谯城之后,便开始自行招兵买马,屯田积粮,秦军在充豫西部的抄掠,


    倒让姚襄趁势接收了不少逃难民众,他甚至派部属,伪装成秦军旗号,对淮北郡县进行劫掠::::


    普军这边是一团乱麻,对秦军肆虐中原的情况,也只能坐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


    甚至于,秦逆忙于抄掠,也减轻了殷浩布置的淮水防线的压力。


    当然,由于兵力限制,以及要保证基本的军事安全及预备,秦军抄掠的活动范围并不是太广。大体在在颖川丶襄城丶汝南北部丶梁国西部,再加荥阳以及兖州的陈留丶濮阳丶济阴。


    充州那边行动最早,且因连续的战祸,油水已然不多,反是豫西这边,遭遇的动乱相对而言程度较轻,还能刮几层地皮


    颖川,许昌。


    深秋下的许昌城,丝毫没有秋日之静谧与美好,城池内乱,充斥着人声畜鸣,乱糟糟一片,扰人心绪,尤其是豫州刺史张遇。


    这座汉魏故都,中原大城,谢尚苦攻而不下,却被张遇亲手献给苟武,为秦军轻而易举拿下,进驻。


    城外,数万晋军民穷数月之功,兴建的营寨,并没有被拆除,反而被秦军充分利用,用来临时安置自周遭各郡“揽”来的士民百姓丶财货牲畜。


    而此时的许昌城,已然成为秦军向洛阳--关中转移所掠中原人口丶财货的转运枢钮了。从八月二十三日开始,就有一批又一批的中原士民,在秦军的押送之下,向北启


    程。


    在荥阳,秦军同样设置一座“转运站”,专供充豫二州西迁士民,休息调整,而他们大部分人,都将跋涉向西,直至关中。


    在关内,秦公苟政专令下,已然抽调能臣干吏,调集粮料物资,专为安置此番西迁人口。苟政心知,短时间内,他大概率是没有机会从关东获取如此规模的人口了,时机难得,必须善加把握。


    每往关内迁入一丁一口,都是对苟氏政权,对关中底蕴的一次充实,虽然行动起来很困难,伴随着诸多问题与麻烦,但苟政决定咬牙顶住。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军将士有如蝗虫过境,吞噬看所能碰见的一切,到此时为止,经许昌向北输送的豫州人口,已逾两万户。


    而眼下的许昌城外,那些“普营”之中,仍逗留着三四万户的各郡百姓丶流民,只待秦军的将吏的整顿编制,排好押运职吏丶官兵,定好路线日期,便要陆续启程。


    这些被掳来的豫州士民百姓,就象是货物一般,被秦军分拣发出::


    北城头,望着又一批两三千户的百姓,被千馀秦卒押送着,缓缓离营北去,


    张遇不由发出一阵怅然的叹息。


    许昌战事终结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从严峻的生死危机中摆脱出来,但张遇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轻松,面庞在秋风吹拂下,更显阴郁。


    无他,普军被打跑了,秦军却来了,而秦军给的压力,可比普军大多了,他们更似一干土匪,一群虎狼。


    自叛普以来,张遇在许昌苦苦支持了一年,然而经过与谢尚的对抗,损兵折将,实力大损不说,换来的结果,似乎还不如归顺普廷时。


    谢尚那老儿虽然不当人子,但被其折辱,也比被秦军吃干抹净要好吧:,


    没错,从秦军在中原搞出的这一连串大动静中,张遇已经隐隐预感到自己与部下的结局了。开城投降之时,许昌城内尚有军民近万户,以秦军摆出的架势,


    可能放过吗?


    对这个问题,张遇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秦军入城的这段时间,已经将许昌牢牢掌控在手中,而张遇及其部属,也得到了“妥善”安排,在牢牢监视与掌控之中。


    苟武对张遇,也还算礼待,但该有的军事安排与防备,也丝毫没有懈迨放松。


    因此,即便对秦军以及即将面临的前途,张遇心头饱怀不满与疑虑,但他已无力再发动一场叛乱了。


    在秦军精锐的眼皮子底下,那无异于找死。


    “秦军,这是要将豫州都搬空吗?”陪同在侧的一名僚属,也望着城外的景象,不由发出惊叹。


    闻声,张遇回了神,沉默少许,神色复杂的说道:“整个豫州不至于,但许昌及周遭郡县,却是差不多了,以秦兵之贪婪与疯狂,怕是留不下什么人口与财货了


    一张遇并没有在城头呆太久,他实在没有观景伤时的心情,也因为一道来自秦军大都督苟武的召令。


    苟武中军所在,当张遇被亲兵引入堂间,见到的是亲自起身相迎的苟武,而那张已经相当熟悉的面孔上,挂着一抹让张遇心头发颤的笑容。


    简单寒喧之后,当张遇问起所召目的,苟武声音很柔和地答道:“再过两日,我军将拔营北进,主公敬重张使君英雄,欲会面于长安,还请张使君与家人部属收拾准备,随我军一同返回关内,也方便一路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