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经典三策
作品:《苟秦》 第308章经典三策
该是这段时间际遇所致,听权翼在这里肆意评说乃至挖苦东晋北伐将帅,姚襄竟觉得心头十分爽快。00晓税网 追醉芯章踕
权翼显然说出了姚襄的感受,甚至于,姚襄心中对普军将帅的鄙夷与蔑视要更加严重。
晋军的中下级官兵,绝不乏忠勇敢战之土,恰如谢尚在江北组织起来的那支镇军,便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纪律也还算严明,实是一支强兵。
然而,这些官兵,若与上层将帅,与这些高族名士结合起来,却往往被姑负,因一些愚蠢的决策而无谓损伤殒命:
当然,绝大多数人,往往习惯基于自我的认知,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去肆意评说别人,对于一些事情,也总是喜欢幻望,如果是我,会怎么:该怎么结果怎么怎么
反正,也就嘴上说说,事实上什么也改变不了。恰如姚襄,他就永远不可能处在殷浩的位置上,甚至难以达到殷浩在政治上的高度,这就是现实。
姚襄虽是一代豪杰丶一方军阀,也难免此类习惯抑或说禀性,尤其在惨遭失败,面临着众多求而不得的状况。
“依子良之见,如欲破许昌之局,谢使君该当如何作为?”回到当下,姚襄一边思吟着,一边问权翼。
权翼早有计议,以一种经典的方式从容叙来:“以在下不才,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参详!
上策,遣使劝降张遇,其困守孤城,内短粮草,外乏援应,早已是末路穷途。只要谢使君能够宽恕其罪过,予以厚待,张遇没有坚持不降的道理。
许昌若下,那么中原形势壑然开朗,届时恐怕就不是苟军南下,而是普军北上了
?
“张遇或许还有投降可能,然而,谢使君却未必肯轻易放手!”姚襄想了想,说道:“在张遇身上,谢使君已是颜面扫地,自去岁至今,连遭挫折,此番围城,更是劳民伤财,饱受诘责,这等时候,恐怕谢使君宁肯强攻破城,也不愿罢手言和”
“军国大事,攸关生死,岂可因个人颜面丶名誉而意气用事?”对姚襄所言,权翼实则能够体会,因此疑问之中,多少显得底气不足。
微微一叹,权翼又道:“中策,可邀请殷浩自项县率军北上,充实许昌兵力,其后殷丶谢丶姚三军用命效死,竭力进攻许昌。
只要三军尽力,张遇绝难抵挡,届时不论中原形势如何变化,苟军动向如何,晋军皆可以许昌为基,进取洛阳!”
“殷浩若是愿意北上,谢使君若是能说动殷浩,这些普军将领若敢于牺牲,
许昌战事又何至于拖延至今,中原形势何至于糜烂至此?”对此,姚襄还是摇头道:“说说下策吧!”
权翼:“下策,既然已经困城数月,不妨再多围他一段时间,时已入秋,暑气渐消,新谷将收,只需保证军辑供应,便可从容应对。\7^0\0′t?x,t/.`c/o?m′
城中张遇,坚持不了太久,徜若苟军南下来犯,只需坚守不战,以城外坚垒硬寨挫之,待其锐气渐丧,便可相机而动,破其援,克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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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策略,姚襄花了更多时间思考,抬眼看向权翼,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由道:“子良似乎言犹未尽,还有何话,不妨直言!”
权翼拱手:“在下还有第四策,只是必定难为谢使君接受!”
“撤军!”在姚襄疑问的目光中,权翼沉声道来:“在下认为,许昌北方晋师,但顿兵城下数月,虽未有血战消耗,但早已师老兵疲,且粮秣损耗,远超寻常,实不利再战。
若无外扰,也就罢了,然目下苟军的兵锋威胁,几乎就在肘腋鼻息之间徘徊,若无牺牲破城之决心,与其在许昌城下消磨,不若撤军,摆脱苟军威胁,退还项县休整,另择机而动。
经过两次许昌兵,张遇早已穷困已极,兵民丧尽,他能守两次,绝难抵御下一次。而苟军,以在下浅见,绝不可能在中原待太久,久则关中有失。
苟军兵锋虽劲,但他们在中原毫无根基可言,从其于充州境内大肆抄掠便可知,其无久留之意”
有时候,撤退也是一种进攻,只是把手指收回来,握成拳头,使下一轮进攻更加凶猛有力。道理固然简单,也并不难明白,然而若要让当权者接受,却是千难万难。
而姚襄在琢磨儿许之后,苦笑道:“诚如子良所言,数万大军,熬持春夏,
一事无成,最终为苟军吓退,狼犯南顿,如此场面,恐怕过于难看了,谢使君也无法向殷浩,向晋廷交待!”
权翼颌首:“在下也明白,不论是殷浩抑或谢使君,都无法接受劳师无功的结局。因此,留给谢使君
的选择,实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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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坐拥数万兵马,又有姚襄这路兵马相助,背后更有东晋朝廷以及整个“北伐集团”做支撑,谢尚选择馀地实则很大,缺乏的,实则是成功的决心丶
魄力与能力。??狐±??恋$文-学? ¨|首?=发&
这些个名士,顾虑与牵绊太多了,无形的锁始终戴在他们身上,牵绊着他们的行动,一旦遇到精明的敌人,立时便能变为致命的破绽!
事情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就如姚襄,若是探讨他此前在洛阳城下坚持,不也同样显得蠢钝如猪?
而经过与权翼的交流讨论,面对许昌之局,姚襄都觉憋屈烦闷。
“说是三策,然欲破局,要害只在一事:许昌!许昌破了,什么情况都能应对,许昌不破,纵来十万大军,亦失之被动!”姚襄这么总结道。
苦思几许后,怅然一叹,姚襄又轻声说道:“谢使君虽然厚待于我,但我却没法替他做主!还是说说我能决定的吧,在这场变局中,我姚氏将士部曲,当何去何从?”
对于这个问题,权翼没有什么长篇大论,而是很肯定地答道:“在下以为,
不论战局如何变化,皆应在保全自身安危的基础上,竭尽全力,襄助谢使君,破城也好,拒敌也罢,该出力时,绝不能敷衍!
既然决定归顺普廷,必须有所表示,而谢使君乃名门贵戚,有他居中调和推介,明公与将土方更易为朝廷所接纳。”
听此言,姚襄眉宇间闪过一道阴郁,察其异样,权翼又道:“眼下我军正需仰仗晋廷支持,以恢复实力,对抗北虏,该低头时,就当低头!”
“子良不必劝我,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道理与器量,我还是有的!”姚襄吐出一口浊气,走至帐前,任由秋阳的光芒洒落面上,幽幽道:“只是,我军民部众,终将何去何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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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叹,权翼心头也泛起些感触,说道:“普廷内部肘严重,慕容与苟氏各有其痛,中原纷乱,局势未定,数年乃至十年之内,中原犹有发展馀地,十年之内,若天下有变,明公仍可伺机而动。
只需善抚军民,大力屯田积谷,进可效魏武,退亦不失一方豪强。”
若是从前,姚襄是有股子天下大可去得的豪情,如今,而如今总是现实许多,对权翼所言,思吟片刻之后,方才轻叹道:“但愿局势发展,如子良所言,
如人所愿吧
”
“禀将军,谢使君遣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在姚襄与权翼主臣二人筹谋之际,谢尚遣人邀请,过普军中军帅帐叙话。
对谢尚之邀,姚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也不虞有什么阴谋,很快收拾心情,只带几名甲土,前往晋军中军所在的南寨。
“景国贤弟来了!”果然,到了帅帐,谢尚对姚襄热情依旧。
姚襄举止之间同样透着骄傲与自信,但对谢尚却躬敬有加,这自然让谢尚更加愉悦,英雄惜英雄,名士重名士,大抵如此,
谢尚人到中(老)年,虽久在军旅,但身上并无多少沙场锐气,浑身散发的,依旧是士族名门的雅风与久居高位的贵气。
微微发福的面上,也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听有要事相商,不知使君唤在下所谓何事?”帐内,姚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闻问,谢尚嗬嗬笑了两声,从案上取过一封信,冲姚襄示意了下:“那苟军主将苟武来书一封,其中所述之事,与景国贤弟有关!”
听是苟武来书,谢尚又卖起了关子,姚襄眉头微,接过信简,打开阅览起来。只粗略一观,双目之中便闪过一道锐利的色彩。
很快,姚襄放下信,直直地看着谢尚,道:“使君意欲如何答复苟武?”
谢尚微微一笑:“景国贤弟,有何看法?”
啪”的一声抱拳,姚襄微昂首,道:“若姚襄首级,能罢干戈,解战局,区区一颗头颅,使者尽可取用!”
姚襄态度略显气愤,目光则础咄逼人,见其状,谢尚当场哈哈大笑几声,而后摆手道:“景国出此言,却是小瞧老夫了!
老夫与景国倾心相交,肝胆相照,岂能出卖?老夫虽则愚鲁,但此离间之计,用得过于拙劣,岂能受其蛊惑?
何况,苟军乃件逆贼军,老夫正欲率众讨之,为国乱剿贼,为景国报仇雪恨,又岂能做下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苟武给谢尚的来信,所书内容并不复杂,大抵是姚襄羌贼贰类,祸害中州士民,合该剿除,希望谢尚能念国家大义,将姚襄拿下,若谢尚有所不便,抑或力不能及,他将亲提兵
马南下,亲自收拾姚襄云云
简单的讲,苟武这就是一封战书了!谢尚不论如何不可能受苟武的威胁,而苟武该南下,依旧会南下,只不过谢尚若真的脑袋发昏,将姚襄办了,苟武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而听谢尚这么说,姚襄神情方缓,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使君如此坦诚相待,在下感激!但不知使君,唤我何事?”
谢尚表情也变得郑重,沉声说道:“老夫以此书事景国,一为表坦诚无害之心,二则欲与景国合计,如何应对贼军!
苟贼来此书,端是张狂无比,也足见其有背反朝廷,南下谋我之心,实不得不防备。现如今,老夫也不得不考虑,徜若贼军当真南来侵犯,如何拒敌,又如何应对许昌变局
””
谢尚这张嘴不离“贼”字,可见这些普廷的掌权者们,对苟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也让姚襄益安。
当谢尚询问起他的见解时,姚襄也未遮掩,将适才帐中权翼所谋数策稍加整理,也给谢尚提出“上中下”三策。
而不出意料的,谢尚既无法指挥殷浩,也无冒险强攻破许昌的魄力,当然更不愿撤军,无功而返。
于是谢尚选择继续就地守寨困城,同时加强防御,加大对苟军动向的刺探,
等苟军进一步动向,而后再相机行事。
谢尚的选择,并不是太出乎姚襄意料,然而,真听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
心中也难免失望。徜若不是有求于谢尚,不是此人对他立足中原丶江淮有重大作用,姚襄真想弃之而去:::
在离开谢尚中军之时,姚襄忍不住回首,驻马凝视良久,手中马鞭方才狠狠地抽在马臀上。
今日之后,与晋臣将帅打交道,必须要多长一个心眼了::今日,谢尚虽然大方坦荡,以苟武书信相告,并对苟军大加鄙夷,视其为贼。
然而,今日谢尚不肯妥协,只是苟军的威胁还不够大,还无法迫其就范。徜若有朝一日,谢尚面对不得不妥协之局面,别的不说,徜若殷浩,建康朝廷给他发一道命令,让其羁捕处置姚襄,谢尚又当作何反应?
在此事方面,姚襄实在信心不足,他与谢尚的忘年之交丶高山流水,其中究竟有多少逢场作戏的成分,他自己心头都不清楚。
但姚襄清楚的是,象今日这般,不加防备,召之即来,只率数名甲士,轻身入营的事情,今后要少做。
而在许昌这边,因苟军动向不明,而忧心,苦思御对办法之际,在荥阳,秦军主将丶辅弼将军苟武,已再度集结起大军,安排好粮草调度转运之事,
正式南下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