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姚襄败走

作品:《苟秦

    第301章姚襄败走


    面对秦军内外夹击,城中一片大乱,四处火起,冲天火气使天色都变得明火不定,至于夏日带来的炎燥之气,在生死关头,感受到不那么强烈了。~优?品,小.说+网~ ′最/新!章¢节_更¨新′快/


    形势崩沮,有如山倾,姚襄很快发现,他从城外进入城内,只是从一个泥潭,进入另外一个泥潭。


    别说从城内组织兵马出城援助,来自秦军的三面夹击,就足以让他应接不暇。好在城中可用羌众不少,再兼姚襄在羌军中的威望实在不低,在会同城内姚氏兄弟及王钦卢等将领后,很快就让他组织起一支四千多人的兵马,并迅速投入战斗。


    姚襄率先对付的,乃是自金墉城中出击的杜郁军,在姚襄眼中,金墉守军像老鼠一般在坚壁内躲了一个月,缩首如龟,援军一至,竟也敢张嘴露牙来咬他。


    当然,姚襄进攻杜郁军,愤恨情绪是一方面,但更为重要的,是金墉守军对城中姚军的巨大牵制作用。


    后背暴露给敌人的滋味,姚襄已经品尝过了,那痛苦实在过于深刻。


    而金墉城内的守军,具备足够战力的,只有以秦军老卒为内核创建的洛阳营,其馀青壮,或许不乏勇猛剽悍者,但没有城墙依托,是不足以与羌军正面对敌的。


    就是洛阳营,野战面对姚军精锐,也只有挨打的份。而结果,也确是这样,


    金墉守军出击方向在城东的建春门,这是金墉连接洛阳主城的要道,也是姚军重兵囤积方向。


    趁乱讨了些便宜的金墉秦军,难免飘忽,有些过于深入,正好被姚襄带人包了饺子,连同其营督龚某在内,悉为姚军斩杀。


    败兵直接溃退到建春门外,姚军则展开迅猛追击,一副要将出击金墉秦军杀尽,甚至要打进金墉城的架势。


    危急时刻,还是杜郁站出来,带领亲兵,止住乱军,又集中弓弩手,对追击姚军进行射击,一连十数次赞射,方才射住阵脚,挡住姚兵。


    经此挫败,杜郁却不敢贸然进击,只敢当道结阵,徐徐牵制,让姚军难受即可。虽然有些可惜那些败亡的部卒,以及无法痛击姚军,但杜郁一点都不慌。


    杜郁可是一名有眼界见识都相当不俗的治守之才,姚襄竟然回到了城内,没他统帅,那么城外羌军,如何抵挡秦军主力的进攻。


    而姚襄这边,一时则没有那么多心思,在将金墉守军打退之后,他调转兵锋,准备北出洛阳,援应大营。


    杜郁被遏制,但危机显然没有解除,更大的麻烦,紧跟着到来了,从南城而入的秦军,轻松闯过沿路羌军阻碍,并沿津桥渡过洛水,进入北城,对羌军进行攻击。?比/奇.中!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北城,正是羌众主要聚集的地方。


    进攻秦军的战斗力,也非金墉守军可比,其中不只有来自河东的中垒丶陷阵二营部分精锐,更有建武将军邓羌丶后军副将赵思丶骁骑营督曹丶弘农都尉徐成等善战秦将指挥作战。


    在邓羌军的强力进攻下,因姚军将帅组织调度而有所稳定的城内羌众,再度乱了起来。在普通羌众的眼中,秦军来得太多,攻击太猛,四面都有杀声,到处都是敌人,这仗没法打,必败无疑....


    无奈之下,姚襄只能率众,在桥北里坊间结阵,构建防御,抵挡邓羌军的冲击。但坏消息,远不止于此,局势的恶化更远超姚襄想象。


    先是城东北羌军溃逃,向城外亡命,有些是遭到秦军进攻,更多是则属于自乱阵脚。紧跟着,夏门方向,也传来急情,姚益未能突破城外秦军阻截,反为其冲垮,反攻城下,夏门告急。


    对此,姚襄惊怒之馀,也异常异,姚益魔下军队,可有大量姚羌本部锐土,战力一向可靠,变故突然,不能击破当面之敌也就罢了,怎能被其反击突进城下。


    姚襄不知道的是,姚益面对的,是破军营,苟政魔下名副其实的第一军。再加之,战斗焦灼之际,苟武动用了归德营,添加战斗。


    归德营乃是在当年随苟武西归的河北流民壮基础上组建而成,其统领宣德将军也是河北豪杰,虽在去年的吴山战役中损失惨重,但后面主持整军的可是苟武。


    大量有战斗经验的兵源补入,再加精良武器的配备,其战力也快速恢复。虽然在中军串行,虽然有些犯忌讳,但在归德营内部,也的确有不少官兵,为了查找靠山与归属感,将自己视作苟武的“亲军”。


    此番,苟武作为统帅,领大军援洛,他一声令下,自刘异以下的归德营,无不慷慨赴战,踊跃进击,爆发出强劲的攻击力。


    有了归德营这支生力军的添加,姚益的败退,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被秦军趁机抢到夏门内,则属于战局失利的牵连影


    响了。


    同时,归德营是苟武留下的预备军,动用这支部队,也意味看城外羌营的局面已然完全在掌控之中。


    在各路秦军的强力绞杀之下,营内姚军各部顽抗,终告徒劳,陆续被分割丶


    击溃,或降丶或逃,馀者活动范围也大大压缩,面对更多秦军的包围,逃都没法逃。


    噩耗连连,让姚襄应接不暇,就象头顶不知何时被青云复盖的天空一般,他的心头也被阴霾充满。+微\趣,小^说+网_ ^无′错.内¨容*


    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惶,正自无措,苦思对策而不得时,还是参军权翼找到姚襄,大声疾呼:“明公,败局已定,还请速速撤军!”


    权翼乃是略阳豪族出身,在混头时期,他便是姚氏父子身边的重要谋土,见事果断,能力出众。姚襄上位后,虽更信重长史王亮,但对如权翼丶薛赞这样的谋土,也同样倚重厚待。


    比起此前姚劝他舍营而出时的愤怒,权翼建言,姚襄的表现或许可以用“惊疑”来形容,瞪大虎目,死死盯着权翼:“参军何故乱我军心!此时若退,全军必溃,我正当集中忠诚敢战之土,与苟军力战,击破当面之敌,反败为胜”


    姚襄又哪里不知此时局势危急,而权翼熟悉姚襄,晓得他平日素爱面子丶重风度,但这是什么时候!


    因此,权翼也不顾忌什么,毫不留情地出言打破其“矜持”:“临阵决断,


    因势而行,善从权变,明公不必再有尤豫。若迟疑片刻,明公失陷军中,三军仍将溃败!”


    “我若弃军而走,三军将士,兄弟部曲,必为苟军灭!回到充州,如何面对父老亲戚,我又当如何自处?没有他们,我又如何立足天下?”姚襄悲愤道。


    姚襄过不了的,只是心中那道“坎”,而权翼,则冷酷而决绝地说道:“能走一人,是一人,元气能保留一分是一分,损失再大,总是胜过全军复没!”


    权翼言罢,姚襄沉默了,在他前方视线处,残破而空旷的洛阳长街上,苟姚两军正在激斗,短兵相接,流矢飞窜。


    布满血丝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恍惚,但很快转为坚定,咬破嘴唇,发出一道低沉的怒吼:“传令撤军,各部自行突围东走,于虎牢集结


    办“兄长,我率军殿后!”姚襄的十五弟姚亮听到了他与权翼的对话,主动站出来,一脸决绝道。


    看着满面慷慨丶毫无惧色的姚亮,姚襄感佩难已,深吸一口气,把着他的肩膀,沉声道:“景明,保重,务必要撤出来!”


    姚亮露出一抹略显惨淡的笑容,点头道:“兄长先走,我随后便跟上


    很快,姚襄带着权翼等部属,仓皇东逃,而姚亮则挥舞着长刀,毅然决然率所部朝当面秦军冲锋而去,直到淹没于秦军刀兵之中:


    事实上,纵然姚襄不下令撤军,羌众的溃逃也已势不可免,甚至于,都无需姚襄军令传达,他这边一动,剩下还在抵抗的姚军将土,便有如神经反射般迅速反应,再无抵抗意志,纷纷逃窜,哪怕将后背露给秦军,只要不跑在最后,就有逃生的机会。


    羌军的兵败如山倒,也由此而始。大量羌众,像乱蚁一般,疯拥而向洛阳诸门,意欲出城逃亡,尤其是中东门,失序之下,因践踏而死者无数。


    洛水北侧,感羌军抵抗力的减弱,南路秦军又向北挺进了两个里坊,快与其他各部秦军会师了。


    建春门那边,金墉守军又雄起了,这回杜郁调动更多人手,添加痛打落水狗的行列;城北夏门,在郑权丶刘异的率领下,秦军更是攻进夏门,对败走的姚益部展开追击


    “羌贼败逃,城中局势已定,立刻绕道,将军情通报大都督!”捕捉到敌情变化,横刀立马于桥北的邓羌,冲身边传令官吩咐道。


    略顿,又扭头,沉着地对身边的赵思道:“赵将军,此处便交给你与徐都尉了!”


    “诺!”赵思从容应道,眼神中则闪动着兴奋的色彩。


    而邓羌自己,也转走出城,寻骁骑营而去,这支精骑,用在城内攻防,难免浪费。邓羌命曹引军,绕行而东候命,自是为了最后的追击,眼下,正是发挥其最大威力的时候。


    与骁骑营会合之后,邓羌给骁骑营的命令也简单而明确,仓皇散乱之卒不管,专门盯着那些有组织丶有军官率领的败兵杀。


    而在姚襄东走,羌军陷入彻底的崩溃时,城外羌营,姚等姚氏将领,则还在坚持,只不过已到山穷水尽,最终也没能等来城内援军,连同几个兄弟丶族将与两千馀残卒,尽为秦军所俘。


    当然,姚有尝试突围,但以失败告终


    从姚襄东逃开始,羌军最艰难也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接下来在洛阳及其以东的几十里地域间,进行的是一场


    追逐与逃亡的较量。


    只不过这场较量,是以秦军的全面追剿而展开,羌军能做的,只是头也不回地逃亡,而能保留多少元气,只看能从秦军的屠刀下逃出多少人。


    东逃过程中,包括姚襄丶姚益兄弟在内的羌军将领,也曾组织部卒,集中力量,相携逃亡,竭尽全力保全实力。


    而这样的队伍,也恰恰是秦军重点攻杀对象,邓羌亲率骁骑营,再加后续东进参与追击的弓蚝所率果骑营,数千秦骑,对无脑东逃的羌军展开最冷酷的追杀。


    到最后,儿乎没有能够保全千人以上建制逃亡羌部,哪怕是姚襄,等他逃至巩县时,身边也就三百多人跟着


    很难说在洛阳城激战之中死了多少人,但在秦军的追击下,死难的羌军将土绝不下一万五千人,洛水以北,户横遍野,塞道阻路。


    秦军如此凶狠,甚至可以说滥杀,许多选择投降的姚军也被无情斩杀,这其中有一部分战场激情,收不住屠刀的原因,但说在根子上,还是长安发兵之时,


    苟政下的那道命令:打造杀伤,尽可能消灭羌军有生力量!


    苟政那般命令,自然是想要激起将土杀敌之心,谋求以最迅猛的攻势,将姚襄击破,将羌军杀到胆寒,让关中尽快回到他规划的发展道路上来:::,


    只不过,苟政也没想到,姚襄竟敢那般托大,他的骄傲与侥幸,都被苟武敏锐捕捉,加以利用,再兼出击秦军战力爆棚,竟将羌军数万之众,一战击溃。


    事后如果盘点起损失,苟政大概率会感到可惜的,可惜羌军的伤亡。


    那么多羌众,不用期待他们归心依附,哪怕仅用在关中修桥铺路丶挖渠开矿,都能发挥巨大价值,只可惜那么多壮劳力,都无谓地消耗在秦军的屠杀之下了,还因反抗给自身造成一定伤亡。


    当然,苟政最初的目标达到了,姚襄败了,羌军被杀到胆寒。也不知,从洛阳战场逃离的羌众,还敢不敢昂首西顾


    秦军的追击,到洛阳以东偃师为止,不是没法再深入追杀,只是秦军本属强袭,又战追击多时,体力消耗巨大,更为关键的,一场复盖伊洛盆地的大雨,


    突然降临。


    已是午后,洛阳这边,苟武在杜郁的迎接下,自金墉城西的乾光门进城。


    狂风怒号,大雨如注,驱散着暑气,也清洗着遍布洛阳内外的血腥。苟武登城而望,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甲胄,沾湿发梢,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感慨道:“上天眷顾啊,这雨哪怕早下一个时辰,我军也无法取得如此辉煌胜利


    杜郁在侧,同样感受着风雨,闻言,笑应道:“大都督帅师破贼,建此殊功,这是上天以吉雨相贺!”


    面对杜郁恭维,苟武摆了摆手,沉吟少许,对身边的军令官吩咐道:“传令各部,尽快归建,入城避雨!所有俘虏,集中到金墉城前看押。”


    又扭头看向杜郁,道:“杜总管,洛阳你是地主,大军入城后安置,就烦劳你多费心操持,协调宿处。


    雨水固然带来凉爽与痛快,但雨势甚大,为免将士伤寒,还请安排人手,多备柴火,烧煮热水,以驱寒讳疾。


    雨停之后,尸体与战场缴获,亦及时遣人清理,


    “诺!”面对苟武一连串的吩咐,杜郁面上不见一丝为难,只是从容拜道。


    而比起苟武这边的松弛与从容,作为败军之帅的姚襄,则一路狂奔,一路品尝着失败的苦涩滋味。


    夏雨通过军甲,浸湿衣襟,雨水带来的凉意,传至心头,便化作痛彻的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