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所谓北伐

作品:《苟秦

    第297章所谓北伐


    “内不自安,何以安外?”在听取众人意见之后,桓温沉吟良久,终长叹一声,说道。_小^说,C..s? ?最!新?章+节\更¢新¢快\


    在场文武哪个不是人精,又都扈从桓温多年,听其口风,哪个不明其尤豫与蜘曙,神色皆有所变化。


    还是参军孙盛,率先起身,表情肃重,认真地拜道:“明公修政养士丶屯粮积谷丶厉兵秣马,皆为北伐中原,还复旧都,成不世之功!


    今姚羌西进,苟姚相争,明公若能趁势进兵,先取关中,再平西北,而后总荆益雍秦之师,兵分两路,北上东出,中原克复,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届时明公功成名就,天下何人能及,天下何人敢不崇敬?”


    孙盛的建议,倒颇有些“隆中对”的意思,然而他不是孔明,桓温不是刘备,当今天下形势也非汉末可比。


    因此,孙盛虽然振奋精神,慷慨进言,桓温听了,却难有心潮澎湃之感,他的反应很平静,待其讲完,方微笑赞道:“孙参军不愧为名门之后丶海内奇士,


    所谈大论,志向高远,我闻之亦深受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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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羯肆虐北方数十载,至今其势乃衰,我自坐镇江陵以来,无日不思邀义土丶举精兵,夷灭北狄,克定中原::::”桓温动情地感慨着,但转折来得也分外自然:


    “只是,我等身为普臣,世受国恩,岂能岗顾朝廷意志?天子不降诏,若自专其是,贸然动兵,内外非议一起,只怕无法交待!”


    桓温这番话貌似忠厚,实则毫无诚意,但凡处荆州刺史的位置上,掌握着长江中游最强大的军政集团,就不可能太把建康朝廷当回事。?3~w′w·d~.¨c·o~m·


    如果说当年伐蜀之前,桓温根基还不算稳固,对建康朝廷还需多加周旋应付,那么如今,桓温已坐镇江陵八年了,绝不可能再谨小慎微。


    这一点建康朝廷知道,因而忌惮日盛一日,荆州集团下属的文武们也知道,


    因而对桓温此时的表态,半个字都不会信。


    当初桓温声势远不如今日,都敢擅自发兵平蜀,没道理今日不敢直接北伐。


    这其中的差别,或许只在桓温目标与心态的变化。


    当初伐蜀,可以看作是桓温一次大胆的政治投机,只不过那时,桓温需要豁出决心,采取军事冒险的办法,并因为平蜀之功捞取了巨大政治声望与资本。


    而今北伐同样如此,北伐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并且,桓温的胃口也更大,其胸怀天下,志在千秋


    同时,桓温也更加实际,比起虚无缥缈丶前途不明的北伐大业,他显然更看重自身的实力与发展,更重视在南国江山的权势与威望。??狐±??恋$文-学? ¨|首?=发&


    桓温要的,并不是一道同意发兵的朝廷诏旨,而是普廷完整的内外大权,要最大限度地摆脱朝廷内部的肘,然后再“名正言顺”地高举北伐大旗。


    如此,北伐这面旗帜,方能发挥其最大价值与效用,于桓温而言。


    真让桓温用经营多年的荆州兵马,为建戛纳中的皇帝小儿牺牲打天下,已是不可能了。甚至于,在桓温眼中,荆州的安全与巩固,都比北伐功业更为重要,


    因为他深彻地明白,前者是一切宏图大业的起点与根本。


    鉴于此,几乎可以下论断,桓温永远不可能拿出全部实力去北伐,他的北伐也无法取得真正的成功。


    回到当下,桓温的这些心思,虽未对人明言,但湖亭间在场的文武,多有所体悟。却也没有固执再劝了,原因很简单,桓温既然都这么说了,可见其决定已下,绝非僚臣们三言两语所能劝改。


    桓公主意坚定,养士用人,从来只取可用之处,只听愿听之策..


    不过,目的虽不纯粹,但对北伐大业,桓温也的确存有一份决心,也有切实的准备与行动。而谈及关中,若说不抱有野心,也是不可能的。


    诚如孙盛所言,徜若能收服关中,那他就拥有荆襄丶川蜀丶关中三块“王业之地”,届时哪怕不用声望,仅靠硬实力,便可以横推天下,北方诸胡算什么,


    建康朝廷又算什么?


    但拿下关中的诱惑,并不能让桓温丧失“理智”,家底充足了,势力强大了,顾虑与负担也就加重了,他已没有豁出一切的决心与勇气了。


    更何况,他始终冷静地认识到,有更加轻松从容且可行性高的手段,进行夺权,登上南国的权势巅峰。


    他一直等待着,等待殷浩把机会送上来,此人的虚实早为桓温看透,这清谈阔论之徒,早晚功败垂成,


    尤其在慕容鲜卑已兵临大河的情况下。


    殷浩若败,徜若司马昱与王谢之流再推出另外一人主持大局,那么就怨不得桓公提兵东下,到建康讨个说法了.


    而眼下,大概是考虑到将士僚佐的智勇不可挫伤,因此,在一通深思熟虑过后,桓温做出了三个决定。


    其一,他要荆州文武与他联名,再度向朝廷上书请命北伐,表面是请命,实际上自是施压,不能让建康的虫们太痛快:


    其二,以振武将军毛穆之为主将,率精兵七千西进,配合益州刺史周抚丶梁州刺史司马勋,三面夹击,共讨盘踞涪城的叛贼萧敬文。


    说起来,萧敬文也是桓温伐蜀的部属,也曾立下功勋,大抵是对桓温在平蜀后的留守安排不满,又或者在野望驱动下想学学刘备丶李雄,尝尝割据蜀中的滋味,因而悍然杀征虏将军杨谦,取涪城丶巴西自立,割据自立,距今也四五年了。


    这几年间,各路普军也曾尝试征讨,但梁益之地初下难定,桓温又返回荆州,普军难尽全力,自是无功而返,反而让区区萧敬文猖了这么久,成为横扼于梁益之间的一颗毒瘤。


    而此番,桓温显然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萧敬文这颗毒瘤了,甚至不惜从荆州调兵,以增加平叛实力。


    用桓温的话说,这也算是为北伐关中做准备,等萧敬文平定,梁益二州道路打通,梁益之资众足以对关中造成巨大威胁,至少也能起到足够的牵制作用。


    其三,则是桓温忽起一念,他决定遣使往长安谒见苟政,向其讨要传国玉玺,哪怕早已形同陌路,至少苟政还没有彻底与普廷撕破面皮。


    有姚襄威胁在侧,苟政应当会认真考量一番的,万一成功了,传国玉玺在桓温手中,能够发挥的作用,可比苟政要大多了。


    若不成,在将来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伐苟”借口了


    在桓温的“老谋深算”之中,终是选择按兵不动,魔下文武,难免失望情绪,如主簿习凿齿,在会后就实在忍不住指责桓温,说他私心太重..


    当然,桓温那“精致”的保守,也未必就是一项错误的决策,因为此次苟姚之争,结束得远比任何人意料的都要快,并未形成像去岁苟符那种旷日持久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