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根本矛盾,十二令长

作品:《苟秦

    第274章根本矛盾,十二令长


    在北地人心浮躁动荡的时候,太守辛谌及时站出来,刹了一把车,方才没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k!a^n+s!h`u~d·i/.·c¢o?m′


    关中局势变幻的这几年,辛谌能够内驭士民,外和诸夷,结好强权,使北地安宁无扰于外,本人的见识能力,也是非同一般的。


    虽然对长安的政策措施一样不满,但辛谌也能清淅认识到,与苟氏集团之间的实力差距。北地地瘠民寡,南临京兆,左右为扶风丶冯翊所夹,根本不可能力抗长安。


    北边胡蛮不足与信,匈奴人才被教训一番,至于联合关右豪杰,更是痴人说梦,那些人更不可靠


    自苟政入主长安以来,关西夷夏豪杰的反抗可一点都不少,杜洪丶张琚自不用多说,远则有毛受丶徐,近则有呼延毒丶胡阳赤,这些势力在关中地界也曾是有名有号的一方豪强,甚至一度成连叛之势,但最终还不是一一为苟政剪除,身死族灭。


    当初苟军困于符氏西征之时,尚且没有掀翻苟政统治,湟论暂免外部军事威胁的情况下。与那些圈地占田的苟军发生冲突,或许还情有可原,举刀兵对抗长安,则是下下之策,殊为不智,取死之道。


    因此,面对治下沸腾,群情汹汹,辛谌靠着在当地攒下崇高的威望,压下了那干北地豪强键而走险的冲动。


    自然也不是一点事不做,“北地营”那些苟军都闯到自己家里,甚至到自己碗里抢食了::


    于是,在辛谌的率领下,北地士民,结团成群,共抗苟军,护卫乡梓田土,尤其是保护依附的丁口劳力不为侵掠。


    另一方面,则连番向长安告状陈情丶讨要说法,同时也关注着略阳氏羌之乱的进展与其他郡县形势。


    结果嘛,略阳叛乱被迅速平定,那些作乱的豪强遭到了苟军严酷的报复,只要逮住,就是灭族,这一点没有任何容情馀地。


    事出有因也好,背后隐情也罢,都不是他们聚众作乱,对抗长安的理由,而作为关中的统治者,对叛乱者,只有坚决严酷地镇压丶夷灭,而后再谈善后之事。


    言语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在这个世道,唯有铁血刀兵,方能真正使人长记性,还得时不时地展露锋芒,以免被遗忘而对苟政来说,:略阳之乱虽然影响恶劣,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乱事平定之后,苟氏集团又获得了近两方的丁口,这些人很快就转化为苟军的“资产”,不管是交由梁愣就地屯垦,亦或是作为秦州将士的农奴,价值都不菲。秒漳节小说徃 首发


    同时,对略阳叛乱豪强们的残酷处置办法,也再一次对关中豪右形成强大震忆,让仅仅淡化了半年的记忆再度深刻烙印于其脑海里。


    造反作乱,是个高风险的事情,轻则户首分离,重则满门诛灭


    等略阳的消息传至,北地的豪强们可谓集体失声失色,惊骇后怕不已,


    幸好听了辛府君的劝告,没有妄动,否则:


    那“苟公”的手,实在狠厮!虽然心中满怀被“苛政”逼迫的愤怒,但一时间,北地豪强们也有些敢怒不敢言,尤其面对“恣意肆虐”的北地营官兵。


    所幸,长安那边的紧急措施也随后而来,虽然短时间内约束效力有限,


    但北地营的苟军也不敢再象此前那般肆无忌惮。


    再后来,长安连番来使,又是安抚辛谌,又是整顿北地营,到朱彤北上,代表秦公设置北地军府,又拿下几名违犯禁令的军官,这才将北地的局面彻底控制住。


    从结果来看,在这场风波中,北地郡地方势力,损失不小,可以说是被北地营苟军生生从身上咬下一块肉,但利益的重新分配,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当长安选择出手控场,以更为强力有效的手段约束官兵,不只北地一郡,在整个关中治下,一种新的地方权力丶资源分配格局,一个新的势力平衡,也逐渐形成。


    当然,苟政自不会就此认为高枕无忧了,相反,他的忧患意识更甚从前。略阳的叛乱,关中的冲突,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什么人心依附丶众望所归,都是假的。


    入主长安不过三年,全据雍秦时间更短,凭什么让关中豪右们悉心归附,仅靠那几万强兵,是远远不足的。


    暴力与强权或许能够压制一时,但绝不能期待压制一世,就拿此时的关中来说,地方上的豪右们,面上已然被压服了,但几乎可以笃定的是,一旦苟氏集团再度面临强大的外部威胁与压力,不说全部,但必然有一部分所谓关西豪杰,不知道从哪个椅角冒出来,反对苟政的统治。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忍气吞声,妥协求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仔细思量,


    分辨局势之后,再审慎决策,尤其涉及到赤裸裸的利益之争


    的时候。


    而当前长安与地方豪右之间最大的利益矛盾,事实上并不是地方苟军的圈地占田行为,仅凭各都的军户,能够圈多少田?就是圈了,没有足够的人物力,又能利用耕种多少?


    就眼下关中的情状,哪怕“贫瘠”如北地,只要有人,开垦出足够的田土耕地,也只是费些汗水丶时间与粮食罢了。`小\说/宅_ /已¨发,布`最+新`章·节^


    土地矛盾,并不是当前关中的主要矛盾,相反,作为生产主体的人口,


    劳力才是,苟氏集团“侵害”地方的,恰恰是这一点。


    分流到地方的成防苟军,不只占地,还要抢人,这已经让人受不了,而苟政干的实则还要过分,他要清查户口,然后照丁纳税!


    这简直是捅到地方豪强的腰眼子上,没人愿意把家底都抖出来,哪怕最没见识的豪强,都能意识到,让官府掌握自家丁口状况,然后照此纳税的“恶劣”后果·


    照那种搞法,今后岂不是每年都要任官府鱼肉,还是苟氏集团这样谁知道能坚持多久的政权!


    就是割韭菜,也不是这种割法吧!更何况,什么时候他们这些豪强右族丶郡望贤达,也成为韭菜了?


    对于“丁税制”可能引发的问题与冲突,苟政前者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为此他甚至把自标放得极低,只欲先将这套税法创建丶运作起来,而后逐步改进,甚至采取了一定的妥协,尤其是让地方豪强们自报人口。


    但就是这样,真正推行此政之时,遭遇的阻力,依旧大大出乎苟政意料,随着各郡上报进展情况与舆情,苟政也意识到,他还是小瞧了地方豪强们对丁税之政的厌恶程度。


    显然,他厌恶的并不是丁税制度规定本身,只是不满苟政将这套归附施加到他们身上,这无异于在剥夺他们的特权,将他们这些乡绅名流,当作平民丶贱民对待::


    如果苟政只是在苟氏集团内部,以及那些自耕农身上推行,豪强们绝不会有如此反应,然而眼下的关中,除了苟氏集团掌握屯田丁口,还有多少自耕农?最大的聚集地,估计就是高陆了,这还是经过与苟军碰撞,打破原本“毛氏时期”财产分配与生产组织结构后,方才形成的。


    苟政要在关中创建有效统治,要集成关西人物力资源,开辟出一个真正的政权与国度,怎能不动刀子从豪右身上割肉?


    而北地郡这边,随着时间的推移,其问题却是越发凸显了。首先,在其馀诸军,虽然同样抵触很大,但在苟氏将更的弹压下,陆陆续续的,已经将当地的丁口状况,造册登记后上报长安了。


    虽然各地上报的数据,完全不尽其实,比如,来自略阳的汇报,全郡上下总计丁口五千馀户,丁壮年不足一万:..


    这个数据可着实刺眼得很,毕竟前者才搞出了一场几千家的叛乱,但不管如何,总归是有所表示,并且略阳士民也愿意按照“五千户”的标准去纳税。


    而北地郡,已经三月初了,仍没有结果,问就是还在清查,再问忙于春耕无暇他顾,三问则说人心难安需要安抚士民。


    时至如今,解决北地问题也提上了苟政的日程,至少苟政不允许北地继续成为一个“独立王国”,那里毕竟是长安的北方屏障,但辛谌恰恰与渭北胡虏势力交结颇深,这很难让人放心。


    过去不多理会,是因为无暇他顾,且辛谌把控能力不错,对长安也还恭顺。但如今,随看苟政一步步开始下放影响力,看手创建从属于苟氏的地方政权,那么辛谌率领下的北地郡就显得扎眼了。


    当然,以区区北地的军民力,哪怕经过辛谌这几年的恢复,也难以对抗苟军的金戈铁马。因此,解决北地不难,苟政尤疑的,只是解决的办法,是否仍要诉诸于武力?


    在苟政思吟间,长史郭毅来了,收拾心情,接见,赐座,奉茶。


    待郭毅一碗热茶入肚,苟政方才语气温和地问道:“长史此来有何要事?”


    闻问,郭毅起身,自袖袍中掏出一道书简,双手捧着,呈给苟政,


    道:“这是此番选定的一批地方令长,还请主公审阅,若无异议,便可安排彼等赴任了。”


    闻言,苟政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大事。前者,感治权难下郡县,腾出手来,苟政决定选拔一批能才干吏,下放关中各郡,成为长安政权在地方上的触手,而这件事,苟政交给了郭毅,有两大要求,其一忠心可嘉,其二能力出众。


    苟政对此事格外上心,如今名单出来,他也审看得格外仔细:.不得不说,郭毅此番选人,还是费了一些心思的,一共十二人,在文吏之中,都是些资历“深厚”的人,无一不是在长安三府之中有充分历练,且表现突出的。


    比较有意思的,大抵是这十二人的构成了,足有


    一半,都是河东出身的僚属,剩下的六人,也全是当年苟政初入长安,设立招贤馆所揽人才。


    拿着名单研究了好一会儿,苟政方才放下书简,抬眼看着郭毅,意味深长地道:“此事,劳长史费心了!”


    郭毅则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怕苟政看出名单上的蹊跷,拱手应道:“这些僚属,虽久经考验,然而大多没有主政一方的经历,能否不负主公所托,


    治政牧民,还犹待考察!”


    “不妨事!人才都是用出来的!”苟政摆摆手,淡淡道:“这十二人中,哪怕最终只出一二郡牧之才,孤也是赚到了!”


    “人在何处?”苟政问道。


    “正于堂外候见!”郭毅回答。


    苟政:“让他们上堂,孤见一见


    很快,十二名即将履新的县令鱼贯入堂,很是规矩地在澄心堂间站成两排,齐声参拜,而后个个神情肃穆,等侯着苟政的问询。


    这些人,年纪或老或小,衣着服色也不一,但在苟政审视的目光下,忐芯的心情却是大体相同的。


    而苟政观察着这十二人,也是另有一番感慨,这其中很有一些熟面孔,


    哪怕最陌生的,也在三府中见过,留有印象。


    比如,河东籍的那六名僚属,还有当初在招贤馆,被苟政亲自接见的三名寒士苏铭丶李绪丶陈焕,此番也在提拔外放之列。


    在气氛逐渐走向沉抑的时候,苟政开口了:


    “孤在给长史下达选拔命令时,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忠诚可靠,二是吏能卓越,如今尔等能站在堂上,这便说明,尔等是我苟氏值得信任的忠臣干吏!”


    “多谢秦公信任!”一干人立刻起身拜道。


    见状,苟政继续以一口不疾不徐的语调,说道:丶“孤适才也看了,尔等行将赴任的地方,都不是小地方,都是关中要地丶大县。


    一县之尊,百里侯长,尔等需知手中权柄丶职责之重!孤有志于复兴关中,正需要靠各县发展,靠尔等治理来实现!


    当然,眼下关中残破,百废待兴,谋求大治,也不可急于求成。尔等到任之后,屯田,养民,推行新制,协助军户落地安置,能踏实用心做好这几件事,便是功劳!”


    “另外,孤再给尔等一句忠告!”顿了下,苟政又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道:“今日能够踏身此堂,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前途如何,就看尔等如何行走了。


    孤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更高的位置看到尔等,莫要行差踏错,贻误身家性命。


    路途或许艰难,布满荆棘,然只要抵砺前行,埋头苦干,必有所成,孤也不会忘记功臣!”


    “多谢秦公教悔!”苟政一番话落,众人神色各异,但很快都趋于一致,向苟政敬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