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苻公危矣!
作品:《苟秦》 第217章苻公危矣!
苟政是被当值亲卫玄甲队长连英杰从柳夫人的香榻上唤醒的,时局紧张,苟政心头的压力实则一点也不轻,妩媚多汁的柳夫人则能很好地缓解苟政的负面情绪。咸鱼墈书罔 埂辛嶵筷
对当前的苟政来说,脱离温柔乡,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当从连英杰口中得知苟威有要事求见,并且是逮到了一个氏军奸细,苟政身上的所有困顿都消散了。
澄心堂内,仆侍们紧急添了几盏灯烛,几缕明亮的光线中,苟政一身单衣,快步而来。堂前,苟威堆着横肉的面庞上,带着少许的得意,见到苟政,则化为兴奋,意态昂扬地拱手拜道:“参见主公!”
“免礼!”苟政摆摆手,直接问道:“听说你抓了个氏军奸细?”
“正是!”苟威嘿嘿一笑,侧过身,指着阶下被两名公府亲兵看押着的吕婆楼,道:“此人名唤吕婆楼,受健所遣,潜入关中,阴谋作乱,为我发觉,特擒来献给主公::
“你是如何发觉此人的?”苟政闻言,眉头不由一挑,惊异地问苟威,
苟威语气中带有少许讥消,兴致勃勃地叙说道:丶“此前,我于长安街市饮酒,酒醉之后说了昏话醉言,想来是被奸细听去了,觉得可以利用。
没有多久,便有一名胡商,偷偷携礼来拜访,说是略阳家乡的商贾,想在长安购得一批解盐,苦无门路,希望末将能帮忙。
这解盐可有官营的,我既遵纪守法,又无职权,岂能违法帮他,断然拒绝,但来人也不失望,还留下礼物,当作叻扰之礼。
主公知道我,素来好交朋友,何况又是略阳乡人,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然后这个吕婆楼就出现了。
这厮阴险狡猾,善于谄言惑人,对我是百般逢迎,并不断挑动我对主么不满。前几日,竟然趁我酒醉,对我说什么,氏大军进逼,关中人心混乱,主公朝不保夕,建议我早做准备,以备不测!!!
我问准备什么,此人说,大丈夫当快意恩仇,我有大功于苟氏,主公却薄待于我,既然在长安待得不快,何不返回略阳。
后来又说,与其西略阳,为一农农夫,任一胥吏可欺,不若东投。我问投谁,他说符健也是略阳英豪,极重同乡之谊—,
当时尚我因酒醉,无所察觉,随口应和。然回府酒醒之后,越思此人所言,越觉不妥!这分明是奸细,欲乱我同宗之情,主臣之义。
这几日,我派人暗中刺探,在北市果然发觉了这厮及其爪牙行踪,最终寻到此人下处。齐盛暁税徃 免沸岳黩其于所宿旅店,一举成擒.
苟威说得口干舌燥,小心地观察了下苟政表情,又昂着脑袋道:“此人却是过于小瞧我苟威!我被主公责罚,那是言行不端,有罪在身,自取其疚。
即便因此生出些怨言,那也是自家事,也只有此等宵小,窃以为能借此行离间之计,挑动我背叛主公,真是可恶之极!
若不是见此人有些来历,我当场就想宰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见苟威那发狼的模样,苟政心头不由发笑,这厮红脸粗面的,比起此前,却是聪明多了。当然,脾性虽有所收敛,但本性难移,借着汇报逮捕奸细,言语间可都在“提醒”着苟政:这里还有一个蒙受委屈丶不公的苟氏忠良呢:
苟威的这点小心机,苟政自然没有计较的必要,相反,还得夸他。因此丶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苟威肩膀:“好!很好!坚守底线,深明大义,粗中有细,不愧为我苟氏豪杰!”
对苟政的态度,苟威当然满意了,嘿嘿一笑,道:“苟威生于苟氏,宁死也不肯背弃门,何况,苟威又岂是因私愤而坏大义之人?”
展示忠心,立下殊功,此时的苟威,是说什么,都不能算大错的。
而苟政吁了口气,偏头看向一直垂头,默然无语的吕婆楼,淡淡一笑:“不论如何,你都给孤捕来了一条大鱼!”
吕婆楼这个名字对苟政来说,即便不是如雷贯耳,也称得上耳闻已久了。除了对氏集团的情报搜集,以及王堕等西归豪右的叙说,更因为那些根植于头脑深处的记忆片段::
虽然曾经对此人的了解,更多来自于他那个了不起的儿子吕光,但在苟政的认识里,这依旧是个厉害的人物,能与王猛那样的人深交,并在青史上留下一笔“王佐之才”的评价,岂能是凡人。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此人,对苟政来说,惊奇而新鲜,同时,也暗怀隐忧,这样的人物潜藏到眼皮子底下,实在很难预估其已经产生的破坏性。
因此,苟威绝对是立下了大功,而从看到吕婆楼的这一刻起,苟政的大脑中已经闪现着各种思谋与可能。
“孤前段时间也曾收到风声,说有符氏
奸细,暗中于关中奔走活动,四处连络,现在想来,说的就是足下吧!”进得堂内,苟政观察着吕婆楼,淡淡然道。
此时的吕婆楼,双手被捆缚着,发须凌乱,鼻青脸肿,一副狼狐的样子,唯有一双眼睛,凛然不乱,深沉而显气度。
面对苟政所言,吕婆楼依旧沉默不语。`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见状,苟威怒道:“氏奴,在某面前,你不是利口绕舌,滔滔不绝吗?今已成擒,主公问话,焉敢不言!”
闻言,吕婆楼抬眼瞟了下苟威,又看向安然在座丶气度威严的苟政,最后垂下头,仍不作话。
“既已到堂,足下就不想说点什么?”苟政不慌不忙,道。
“沦落至厮,多说何益?”吕婆楼平静地开口了。
“于孤,自然有益!”苟政道。
吕婆楼顿了下,看着苟政,缓缓道:“在下,受命于征西大将军公!”
“你现在当面,是雍州刺史丶都督雍丶秦诸军事丶略阳郡公,苟政!”苟政微微一笑:”“你的生死,可都在孤手里!”
“沦落至此,是某之之失,苟公不必多言,但求速死!”深吸了一口气,吕婆楼满脸决绝道。
其言罢,苟政轻哼一声,冷冷笑道:“死且易也!不过,足下就不考虑生者之感受?略阳吕氏,若少了你这样的中流砥柱,如何在这昏暗世道生存?”
闻言,吕婆楼眉头顿时一皱,略一思付,仰头应道:“苟公乃世之枭雄,当明白,此时在下,无可与言者,何必白费口舌?”
“好个无可与言者!”苟政眉梢跳跃了一下,以一种轻松的语气道:“那孤给你提个醒,就说说,关西反对孤的那些豪强右族,联系了多少人?何时谋叛?如何谋叛?有没有霸城呼延毒丶司竹胡阳赤之流?
言方落,吕婆楼那从容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惊色,疑惧地望着苟政。见其状,苟政身体微倾,一手撑在堂案上,凝视着吕婆楼:“你自不必惊奇,易地而处,健会采取怎样的策略办法,孤总能猜到个大致。孤军政之得失,
关中之虚实,难道还不如尔等了解吗?”
听苟政这么说,吕婆楼眼神中的忧虑难以掩饰,深吸一口气,道:“苟公既已洞若观火,又何必问我?”
“有些要紧细节,却需足下补充,毕竟,关中夷夏豪强众多,谁忠谁奸,谁服谁叛,并非孤一时之间所能尽数勘知,你若能解孤之惑,那么你这条性命,便可留下了,异日未必没有与家人再见可能!”苟政微笑道。
对此,吕婆楼张了张嘴,但又立刻收住了,缓了缓,屏气凝神道:“在下,无话可说!”
显然,吕婆楼是欲顽抗到底了,苟政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去,眉宇间仿佛笼上了一层阴霾。但很快,苟政又悠悠说道:“今夜时辰已晚,孤也不过分逼迫于你,给你几日时间考虑,把生死存亡丶利害得失考虑清楚!
不过,孤还是好言劝你一句。以当前形势,符健欲与孤争夺关中,断无成功可能,你在关西潜伏既久,以你见识,必能明百形势道理,
我听闻,关西氏人,皆氏奴臣,不过,你吕氏世居略阳,历经艰苦,
乃成一方豪强大族。符氏今欲取死,吕氏也要随其灭亡吗?”
这番话,对吕婆楼来说,自然难免触动,他们这些氏豪,追随符氏,虽不乏世代氏酋的历史渊源,但更重要的,还是氏强大。
如吕氏者,是汉化极深的氏人,也受到道义礼法之类的影响,然而让他们不顾一切与氏同生同死,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当下这个世道,生存大于一切,于一个家族而言,大于国,更大于族群。而从被捕,以及堂间苟政一番问话中,吕婆已经基本判断出,健的谋划大概率要失败了。
最大的杀手,最具攻击力的威胁,苟政这厮竟然有所准备,这如何成事?甚至于苟政还点出了霸城的匈奴豪强呼延毒,这就更让人惊悚了。
吕婆楼当然不知,在此前出巡过程中,呼延毒的桀骜,就已经引起苟政注意了。他只知道,呼延毒在吕婆楼的计画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分量。
一旦呼延毒举事,他将裹挟士众,席卷渭南,切断长安与潼关之间的联系,动摇潼关守军兵心,这是很要命的一步棋。
包括司竹的胡阳赤,也是一般,距离长安不远,即便无法直接威胁长安,也足以将苟氏集团的中枢地区扰乱,配合其馀各郡氏丶羌豪强举事,又有符健大军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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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苟政唯一点出的,恰恰是这两家豪强,这如何能不让吕婆楼惊惧。苟政既然有备,那首先乱长安丶断后勤之谋,必然失败,而其他郡县的豪强,
纵然他们依约举事了,仅
凭他们分散的力量,想要撼动苟氏的统治,吕婆楼并不抱希望。
如此,形势的发展也就明朗了,在早有防备的情况下,以吕婆楼的见识谋略,都能判断出苟政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左右不过是内平叛乱,安士民,
外御敌寇,破氏众。
只是那样,健怎么办,氏军怎么办,西归的氏人丶流民怎么办?对吕婆楼而言,他那仍在氏军中拼命效死的族人,他那个聪敏有为的儿子怎么办?
也是因为家族,在明显察觉到氏不妙的情况下,吕婆楼依旧选择默不言。他相信,今夜如敢背叛健,消息一旦传出,家人必死,吕氏必灭!
因此,不论苟政如何“良言善语”,他只做不闻。另外一方面,万一有奇迹呢?万一苟政没法扑灭即将爆发的豪强起事?万一健得天助,突破关中的山河形胜天险呢?
于吕婆楼而言,一人不惜死,若连累家人,族部,则死不目了.:::
大概也看出了吕婆楼的挣扎与忧虑,苟政也没有再做劝说,冲连英杰吩咐道:“先将此人带下去,拘于府中,这也是我略阳乡人豪杰,可以给予一定优待,绳索就不必加身了!”
“诺!”
听到苟政吩咐,吕婆楼不免讶然,或许是出于礼节,或许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竟朝苟政躬腰拜了拜。
在被连英杰带出澄心堂时,望着夜幕下的点点微星,吕婆楼疲倦的面孔抽搐了几下,伤口牵动,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心中则胃然一叹:“天生枭雄如苟政,符公危矣!”
吕婆楼被押下去之后,苟政沉吟良久,直到被苟威打扰思路:“主公,
此疗顽固不化,对他何必客气,不用刑罚,他岂能招供,吐露军情?”
“他会降的!”苟政淡淡然地说了句,看着苟威,道:“此番,你立下了大功,有功不赏,不是孤的风格,说吧,你想要什么?”
苟威显然就等着苟政这句话了,如闻仙音一般,兴奋地站了起来,在苟政审视的眼神下,迅速收敛,露出一脸慨然之色,道:“我别无他求,只是眼下,氏贼大军压境,关中危急,身为苟氏族人,却只能闲置府中,于心不安。
恳请主公施恩,放我去军前效力,哪怕只做一小卒,也胜过一闲人!”
说着,苟威还下跪磕头,一副郑重的样子。见其状,苟政嗬嗬一笑:“其心可嘉,其情可勉,不过,孤还不了解你苟威?真让你去当一卒伍,只怕出得公府,便要破口大骂,说孤不公了!”
苟政这样无端污人清白,苟威自然不服,连连摇头,但那转动的眼珠子,显然出卖了他的心绪:应该不会吧
“府中居半载,待腻了吧!有何感想?”苟政问道。
“生不如死!”苟威道。
“反思如何?”
“不敢再犯!”
“孤自长安大营,新组一军,以你为宁远将军统之!”